一個月后。

馬沃羅無比慶幸自己沒有吃掉納吉尼的決定。

納吉尼很快就像里德爾兩兄弟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它是一條有智慧的蛇。

比如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饑腸咕嚕的馬沃羅讓它去找點吃的。

原本以為它頂多會弄只老鼠什么的回來，但是納吉尼的表現簡直超乎馬沃羅的預料，就連湯姆也重新審視起自己的小寵物。

它竟然會偷東西！

“真是什么樣的主人有什么樣的寵物……”不小心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了。

湯姆對他這種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行為表示了譴責。

從那以后，幾乎不再需要馬沃羅主動吩咐。

夜幕降臨。

一條紅色的小蛇就會順著三樓窗戶爬出去。

孤兒院每天的食物基本上都是黑面包跟菜湯，只有圣誕節或者皇室成員過生日的時候，他們才能嘗到一點小得可憐的肉片。

工作人員雖然也會吃黑面包，但大多時候也能嘗到玉米、蔬菜烤肉、魚罐頭等等。

負責掌勺的廚娘私下里可沒少缺斤少兩。

納吉尼發現了她的秘密倉庫，并且很努力地想要將它們搬空。

孤兒院的廚娘是個胖寡婦，前幾天科爾夫人過生日，甚至還有蛋糕，理所應當被她扣下了一些藏了起來。

沒想到今天要便宜了他們。

可惜納吉尼實在太小了，無論它將身體纏成什么形狀，都沒有辦法將東西全都帶走。

納吉尼小心翼翼地用尾巴卷著一塊蛋糕，看在梅林的份上——

等等，梅林是誰？

算了，這不重要，它那顆聰明的腦袋瓜里偶爾會蹦出幾個莫名其妙的詞。

馬沃羅跟湯姆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

【納吉尼快要累死了】

它感覺自己像一只蠕動的蛆。

為什么不讓納吉尼直接把它們吞進肚子里，等回去再吐出來給他們呢？

第一次偷東西的時候，納吉尼帶了一塊熏肉回去。

只是當它費老大勁吐出來之后，馬沃羅跟湯姆的臉都綠了。

——

躺在職工宿舍原本打著呼嚕的廚娘睜開了眼睛，觀察了一會兒隔壁床的瑪莎，確定她睡著了以后，才小心翼翼地起身。

廚娘心情準備極好，迫不及待享受自己的珍藏，推開門卻看到了讓她憤怒的一幕。

“見鬼，好大的膽子，你這頭畜生，竟然偷老娘的東西！”

納吉尼費勁巴拉的剛剛爬到門口，就碰上了食物的主人。

正常情況下，沒有人想要招惹一條蛇。

可納吉尼實在太小了，而廚娘又碰巧很強壯。

她一把就揪住了這條“小偷”的尾巴，“啊哈，看來以前弄丟的東西都是你干的了？今晚，就用你來加餐。”

納吉尼轉頭就要咬她，廚娘也是老手，死死的拿捏住了七寸，任由納吉尼瘋狂抽動尾巴也絲毫不為所動。

……

房間內。

“納吉尼今晚是不是去得太久了？”

“沒準它自己先吃上了。”馬沃羅不以為意。

湯姆趴到窗戶邊上，朝著樓下張望了一會，片刻后，發出“嘶嘶”聲。

黑暗中，不出意外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反復幾次之后，湯姆在房間里來回走個不停。

納吉尼很聰明也很聽他的話，不可能偷偷跑去玩這么久。

很可能發生了意外情況！

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們必須去找它。”

孤兒院有規定，九點后任何人都不能離開房間，被抓到的話就會被禁閉。

禁閉室位于閣樓中的一個小房間，那里一面墻是木板，有著大大小小的縫隙，寒風跟老鼠是那里的常客。

禁閉期間沒有水，沒有食物，只有地上零碎的稻草能抵御些許寒冷。

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無論平時多么調皮搗亂的孩子，都不會在晚上離開房間。

毫不夸張地說，在禁閉室呆上一天，能要了他們半條命。

馬沃羅是不太想去的，一條蛇能出什么事，它不讓別人出事都不錯了。

可是……

對上湯姆堅決的眼神，馬沃羅皺著眉頭合上了書。

好吧，看來沒找到納吉尼湯姆根本不會消停下來。

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耳邊不停響起湯姆的催促。

不一會兒，兩人輕輕拉開了門，在黑暗中迅速無聲地走向廚房。

……

當廚房的門被再一次推開的時候，納吉尼已經被放進鐵鍋里燉了有一會兒了。

它就那么悠哉游哉的躺在里面，一動不動，分不清本是紅色的花紋還是被煮熟了。

廚娘的手上纏了一圈紗布，站在旁邊死死盯著鍋。

馬沃羅轉身，關上門。

走廊中的光亮立即被掐斷。

“你們兩個，大晚上跑到廚房里來做什么？”廚房捂著傷口，粗聲粗氣吼道。

沒有人理她。

湯姆眼神死死盯著鐵鍋，滾燙的開水在不停翻涌。

是納吉尼！

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敢把納吉尼殺了？

湯姆眼神閃過一絲陰鷙。

爐子里的柴火“噼啪”響了一下，開水翻滾的程度更大了一些。

門上的插銷沒有人動，“咔噠”一聲就鎖上了。

馬沃羅注意到了異樣。

做為湯姆的室友兼哥哥，他是第一個發現了對方異常的人。

不是那群孩子喊的魔鬼、怪胎。

魔法，絕對是魔法。

他也有！

可惜……他不能像湯姆那樣熟練的控制它。

私下請教過他幾回，湯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孤兒院有掃盲班，但教授魔法知識顯然不在他們的授課范圍內。

他一定能找到答案。

只是時機未到。

等到他長大，這具身體再強大一些，畢竟從前幾次湯姆不小心暴露自己能力的結果來看，這個世界的人顯然對魔法非常排斥。

看到自己的寵物被“殺”了，湯姆哪忍得下去，就在他準備好好懲罰一下廚娘的時候……

一直泡在水里無動于衷的納吉尼昂起了蛇頭。

里德爾兩兄弟突然闖入，被兩人吸引了注意力，廚娘沒有留意此刻自己距離鐵鍋非常近。

這被一直裝死的納吉尼找到機會。

盤成一團的蛇尾突然發力，身體像是彈簧一樣凌空飛起。

它射向廚娘的脖頸處，用身體緊緊地纏住了她的脖子。

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三人一跳。

這波偷襲很成功，但沒用。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花里胡哨……

反應過來的廚娘一把捏住蛇頭，納吉尼吃痛之下松懈了力道，被廚娘用另一只手抓住蛇尾撤下來，狠狠地摔在地上。

順手抄起爐子里一根燃燒的火柴棍，就準備狠狠地弄死這條偷吃蛇。

湯姆上前攔下了她。

“滾開，小鬼！”

“納吉尼是我的寵物。”湯姆不為所動。

廚娘狐疑的看了兩人一眼，眼神逐漸變得憤怒。

“哈！納吉尼，是這條蠢蛇的名字嗎？難怪你們半夜會來廚房，你們跟這條蛇是一伙的，你們這兩個骯臟、下流的賊！”

想到最近那些不翼而飛的食物，她的表情變得更加猙獰，說話聲音也帶上一絲快意的殘忍。

“等著跟我去見科爾夫人吧，我敢打賭你們惹上大麻煩了！養蛇、違反宵禁、偷東西，你們最少要被關上三天禁閉！”

她一只手狠狠戳在湯姆的肩膀上，戳的他后退了兩步。

馬沃羅的眼神開始變得冰冷。

想象中的求饒痛哭沒有出現……

哪怕是聽到三天禁閉，兩人黑沉的眸子里沒有任何畏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她。

知道這兩個小鬼有些古怪，在昏暗狹小的廚房內，廚娘被兩人盯得有些不舒服。

納吉尼迅速爬上湯姆的肩膀，這下變成兩人一蛇盯著她看。

廚娘為自己剛剛的膽怯憤怒，竟然被兩個小鬼唬住了！

就算這兩個小子不對勁，也只是兩個小鬼罷了。

探出雙手，廚娘準備拽著他們去科爾夫人那里告狀。

下一秒卻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視線從兩個小鬼身上轉到了天花板。

廚娘環顧四周，發現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飄了起來，嘴巴張開，卻發現無法發出任何聲音，慌亂中，她瘋狂擺動著四肢。

好像還真起到了一點作用，感覺禁錮自己的某種力量一松，整個人離天花板遠了一些。

廚娘心中一喜。

“救……”

只來得及發出短短的一個音節，她立馬絕望的發現自己又被禁錮了，并且身體一下子升高幾乎貼在了天花板上。

【好險，差點讓她掙脫了，果然我還是沒辦法熟練掌握這種力量。】

【沒關系，你還有我。】

【看樣子明天我們有麻煩了。】

【無所謂，誰惹到我就要做好倒霉的覺悟。】

【湯姆，目前我們還不能離開這兒，你應該低調點，至少不應該讓科爾夫人對你警惕。】

【哼，我遲早讓那個女人好看。】

【早晚你會吃虧的，好了，動作快點，也許還能趁著麻煩找來之前抓緊時間睡一覺。】

馬沃羅對魔法的掌控力本來就不如湯姆，尤其還是控制這么大個活人。

這會他感覺整個人非常疲憊，只想趕緊爬回冰冷的被子里好好休息。

兩個人交談間用的是蛇語。

在廚娘耳里，這股詭異的“嘶嘶”聲將她內心的恐懼無限放大，更加證實了里德爾兄弟是魔鬼的想法。

聲音停止了。

她地心跳也越來越快。

下一秒。

廚娘重重地摔在地上，下半身砸到了灶臺邊緣。

仿佛還伴有骨頭錯位的“喀嚓”聲。

一陣巨痛襲來，廚娘很快就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