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12月31日。

英國，倫敦。

寒風像是一個醉漢，帶動著雪花飛舞，在倫敦的每一條街道上面游蕩，時而狂怒地咆哮，時而疲憊的喘著粗氣。

教堂的鐘聲敲響，人們從熱鬧的電視劇里走出來，開始躺進厚厚的被褥里，準備迎接溫暖香甜的美夢。

一個女人頂著鵝毛大雪，懷中抱著一個大布團，艱難地朝著一個方向前進。

女人臉色蒼白，額前的頭發被打濕，分不清是汗還是融化之后的雪水。

懷中的布團動了動，女人將其抱得更緊了一些，加快步伐。

……

被黑暗能量觸碰的那一刻，所有生命瞬間隕落。

“這就是死亡嗎？”馬沃羅發現自己眼前一片漆黑，像是被什么東西包裹著。

他想要動一動，卻發現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張了張嘴，發出的“哇……”嚇了他一跳。

還來不及思考，身下的晃動讓他困得眼皮子都抬不起來，緩緩閉上了眼睛。

女人走了一段時間之后，停下腳步，抬頭看去。

前面是一幢四周被高高的欄桿圍起來的方形建筑，里面還亮著光。

欄桿上方立著一塊灰色的招牌——“伍氏孤兒院”

——

房間里。

“你能跟蛇說話？那兔子、狗之類的呢？”馬沃羅驚訝道。

他很久沒有吃肉了。

“不能！我只能跟蛇說話。”

湯姆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像是知道他心里再打些什么注意似的。

馬沃羅有些失落。

“噢，好吧。那你是怎么發現自己能聽懂它說話的？”

“就在昨天晚上，大家吃完晚飯的時候，我偷偷溜進了科爾夫人的辦公室，當時里面沒有人……”

“如果有人的話，你現在應該在禁閉室。”

“這不是重點！”

“好吧，你繼續?！?

“我發現她的柜子里藏了很多酒……”

“嘶，你真不該去看她的柜子，我敢打賭她一定會把重要的東西鎖在抽屜里?！?

“馬沃羅，你要是在打斷我的話，我就……我就……下次不跟你分享了！”

三番兩次被打斷，湯姆顯得十分不快。

馬沃羅見好就收，在嘴邊比劃了一個關拉鏈的動作，示意他繼續。

湯姆哼了一聲，才繼續往下說道：“發現里面除了酒什么都沒有之后，我正準備離開，但就在快要關上柜子的時候，聽到了一個很小的聲音在說話。”

“它說了什么？”馬沃羅來了興致。

“它說：你好，我被關在里面了，能不能把我放出來?！?

湯姆當時打開了柜子，但是那道聲音卻說它被關在里面了，所以它并沒有被關在柜子里。

“它被關在酒瓶子里？”

“沒錯！我從一大瓶酒里面發現了它，是一條蛇！紅色的，大概這么粗?！?

湯姆伸手比劃了一下。

“我很驚訝，畢竟它當時看起來跟死了一樣。”

湯姆瞪大了眼睛，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激動，馬沃羅能夠感受到他此刻的喜悅跟驕傲。

“我試著說了句話，它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并且催促我趕緊把它放出來?！?

“然后你就把它放了？”

馬沃羅可不認為湯姆是那種喜歡樂于助人——或者動物的人。

“當然沒有！我直接問它，如果把它放出來，它能給我什么好處。”

馬沃羅忍不住笑了，“我就知道?！?

湯姆也跟著咧了一下嘴，才繼續說道：“它說只要我放了它，作為回報，無論我讓它做什么都可以?！?

“一開始，我以為它很特別，能夠口吐人言……”

“顯然不是，如果它真的那么厲害，至少不會被泡在酒里?！瘪R沃羅不以為然。

湯姆沒有理會，這會兒他現在的表情很奇怪，狂喜、傲慢、不甘出現在一個小孩的臉上，著實怪異。

“是的，馬沃羅。我很快就發現我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湯姆彎了一下嘴角，“那只是一條普通的蛇，特別的——是我！我會說蛇語！”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天生跟這些人不一樣，我們的父親一定是位大人物?！?

馬沃羅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又來了。

他已經習慣了，湯姆從來不會忘記炫耀自己。

兩個男孩黑發黑眸，膚色蒼白，眼窩深邃，仿佛精雕細刻的臉上完美無瑕。

但從外貌上看，兩人有七八分相似。

馬沃羅·里德爾跟湯姆·里德爾是一對雙胞胎。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伍氏孤兒院。

伍氏孤兒院是政府慈善機構，每收養一個孤兒每周都會有6便士的補貼。

他們的食物，都是一些過期的過期黑面包。

但在某些方面，這位院長還是不錯的。

比如孤兒院的房間雖然很破舊，但是非常整潔，一塵不染，里面的孩子精神看起來都還不錯，每周還有接受教育的權利。

孤兒院的孩子跟天真可愛沒有太大的關系，只有那些夫人老爺們來參觀的時候，他們才會帶上那套面具。

私底下，孤兒院內部的競爭非常激烈。

這里收留的大部分都是遺孤。

這些孩子的家人要么死于戰爭，要么就是在逃亡期間跟家人走散，被政府安置在這里。

只有小部分的孩子是私生子或者天生患有疾病被親人拋棄。

在孤兒院，這類人也是被劃分到了最底層，會受到其他人的歧視。

很不幸，馬沃羅跟湯姆就被劃分到了這類人里面。

再加上他們經常行為怪異，顯得跟大伙格格不入，私底下沒少找他們麻煩。

蛇是一種可怕的動物，如果那群人知道湯姆能跟蛇說話……說不定科爾夫人真的會考慮聯系瘋人院。

“咕嚕~”馬沃羅肚子叫喚了一聲。

像是為了回應，湯姆的肚子也跟著叫了起來。

上一秒還雄心壯志的湯姆，下一秒惱羞成怒的瞪了馬沃羅一樣。

這真的不怪他！

本來就是長身體的時候，并且不知道為什么，兩人總是比別人更容易餓，馬沃羅猜測這可能跟他們身上奇怪的能力有關。

也許？

在孤兒院，每天只能吃兩頓飯，哪怕是過期的黑面包也經常只能吃個半飽。

馬沃羅內心一動：“那條蛇現在在哪？”

小是小了點，但總比沒有好。

“你想干嘛？”湯姆表情戒備，“不準打它主意，那是我的！”

“放松點，我只是想見識一下，你是怎么跟蛇聊天的。”

就當讓它死之前表演個才藝。

可能是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真摯，湯姆臉上的戒備消散了一些，滑下椅子走到門邊，確認外面沒有人之后，將門小心鎖好。

在湯姆抬起手臂的時候，馬沃羅注意到他的手腕上好像纏了什么東西，可惜被他過于肥大的袖口擋住了。

湯姆得意的瞥了他一眼。

【出來吧，納吉尼。】

就像是變戲法一樣，一條暗紅色的小蛇從湯姆的袖子里鉆了出來，順著他的手臂一路游走到肩膀，然后立起了身體。

【他也是湯姆？】納吉尼甩著尾巴，一張蛇臉上露出了很人性化的疑惑。

你不能指望一條蛇能快速分辨出另外兩個長相極其相似的物種。

【我叫馬沃羅，湯姆的哥哥。納吉尼？很不錯的名字?！?

“我討厭湯姆這個名字?！睖纺樕下冻隽艘荒▍拹骸?

另一條街地洞里的流浪漢老頭叫湯姆，那個臟兮兮的郵差叫湯姆，就連他們送牛奶的那家人養的蠢貓也叫湯姆！

“噢~湯米~快來看吶，這個可憐的孩子也叫湯姆。”

他永遠也忘不了當時那個肥得像豬一樣的女人，抱著她懷里的那只蠢貓，指著他的鼻子說出來的話。

那個蠢女人很快就為自己的蠢話付出了代價——關門時玻璃忽然炸裂，胳膊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傷口。

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

“名字只是一個代號，我可以跟你換?！?

湯姆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不用了，以后我一定會取一個屬于自己的名字?！?

完完全全屬于他的名字。

【叫我出來干嘛？你不是說過讓我不要出現在別人面前嗎?！?

【馬沃羅想要見識一下我是怎么跟蛇說話的?！?

湯姆揚起眉毛，如果有尾巴的話，此刻必然翹到天上去了。

“這是我弟弟，親的?！痹谛睦锬盍藥妆椋R沃羅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

納吉尼身體朝前探了探，吐著信子不斷地探出蛇吻，像是在確認著什么，然后蛇臉更加疑惑了。

【可是，他跟你一樣啊湯姆，他也會說我們的話?！?

湯姆得意的表情僵住了。

該死！

他竟然沒有注意到——

就在剛剛，馬沃羅也跟納吉尼打招呼了……

想到這里，他怒了。

“你騙我！”

在得知自己能聽懂蛇說話后，湯姆立馬就告訴了馬沃羅，但對方竟然一直瞞著自己。

湯姆生氣了。

后果很嚴重。

“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剛剛才發現自己掌握了一門新語言?！?

“我不信?！?

……

只能使出殺手锏了。

“如果我以前遇到過這種家伙，你覺得我們會沒有吃過蛇肉嗎？”

馬沃羅某些方面的確是一個好哥哥，至少有好吃的，從來都不會落下湯姆吃獨食。

“……”湯姆抿著唇瞪著他。

“好吧，不過你得保證，你不能吃納吉尼。”

“我——”看著肩膀上那個小不點，內心在傷害弟弟幼小的心靈還是滿足自己的食欲之間衡量了一番。

馬沃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保證?！?

太小了，再養養。

小納吉尼并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很快就順著湯姆的手臂爬回了袖子里，然后纏在他的手腕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