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樹木，工匠就加以量測；賓客有禮貌，主人就加以選擇...”

朱載坱伸手打斷：“盧教授停一停，本王聽得有些累了，今日就先到這里，你下次提前篩選篩選，不需每個故事都拿來講，本王只聽有意思的...”

“可...微臣遵命，微臣告退...”盧儒翰拱手退出茶室。

熊仲麟與盧儒翰輕輕點頭，錯身進入茶室走到朱載坱面前。

“怎樣？”

“奴婢走了十幾個藥鋪，最低者只愿出五兩銀子，最高愿意出十五兩...”

“五兩？”朱載坱震驚了，跟著拍案而起：“叫什么藥鋪？他眼睛瞎了嗎？”

熊仲麟小聲解釋：“思成坊的鄭家生藥鋪，那掌柜最先詐稱人參有假，奴婢走時突然愿意出五兩，說愿意買下當個標本使用，與藥鋪里的真參作對比。”

“此人奸商無疑，估計認出了是宮中之物，以為想快點銷賬？”朱載坱皺眉反問。

熊仲麟直搖頭，“奴婢喬裝出行，應該沒顯露身份...”

“十五兩就最高了么？”朱載坱又問。

熊仲麟肯定道：“應該沒法再漲了，市面上的人參也就十兩左右，有店鋪最后能給十五兩，是因為咱們的個頭夠大...”

“三十根也才四百五十兩，對不起貢品這個身份，容本王好好想想...”朱載坱輕松敲擊桌案。

沉思間，郭可鳴出現在茶室前，輕輕叩打木門。

“順王殿下。”

“郭左史有事？”

郭可鳴拱手問：“盧儒翰今天下午，講了一個半時辰《左傳》，不知殿下覺得是否滿意？眼下就快要散值，如果您有什么意見，老臣交待他們回家去改正。”

“無他，就是撿有趣的故事講，平平淡淡的，本王不愛聽...”朱載坱輕輕揮手。

“老臣一會就去傳達。”郭可鳴點頭肯定，跟著又補充：“其實《左傳》是本不錯的書，以前很多將軍都拿它當兵書，殿下多聽聽總沒壞處。”

“兵書？不是《孫子兵法》么？本王知道關羽讀《左傳》，另外本王需要讀兵書么？”

朱載坱立刻皺起眉，心說你丫想坑我么？本王都特么還沒有封地，就開始給我灌輸學兵法了？

郭可鳴尷尬一笑，連忙解釋：“老臣只是說這書不錯，其實兵書并不全用于戰爭，外交、治國、齊家、哪怕是經商，都是可以用的，另外三國讀《左傳》的將軍，可不只關羽一人，諸如他的對手呂蒙，曹魏的大將李典、鐘會，還有后來的杜預等等都是...”

“呂蒙匹夫...本王知道了...”朱載坱微微點頭。

“殿下您休息，老臣先行告退...”郭可鳴作揖離開，并用衣袖擦了擦汗水。

他恨自己多嘴失言，萬一剛才言語一被陛下知道，會不會誤會自己？唆擺順王爭太子位？細想就太可怕了...

看著郭可鳴離去的背影，熊仲麟雙手一攤，嘆息：“真是莫名其妙...”

朱載坱突然一激靈，心說將兵法用于商戰？自己之前怎么沒想到呢？

“熊二，咱們回后院說話，剛才那件事要好好合計...”

“諾。”

回到后院寢殿，寧蓁兒已從永寧宮返回。

“殿下，娘娘現銀也不多，可擔心你過得不好，便先湊了四百兩應急，并讓奴婢帶來幾樣首飾，囑咐實在不夠花，就先拿去當了...”寧蓁兒跟著拿出累絲珠釵、金花釧、寶石耳墜。

朱載坱看著眼前的首飾珠寶，眉毛瞬間隆起有些惱怒，帶著責備說出幾個字：“本王不是...”

“回稟陛下，奴婢什么都沒說，但娘娘她...”寧蓁兒委屈低下了頭。

朱載坱仔細想了想，順王府上發生的事，在朝臣間不是秘密，永寧宮應該也有所耳聞，所以母妃才這樣安排。

誰說皇家沒親情的？母妃她身體力行打破謠言。

“就暫時收下吧，本王早晚會還回去。”朱載坱表情肅穆。

寧蓁兒這才直起身子，又問：“娘娘給的銀兩，明天一并交給長史司么？”

“怎么可能？那是母妃給本王的，戶部預支的歲祿早花完了，象征性交幾兩過去，讓他們看著辦。”朱載坱直搖頭。

熊仲麟好奇問：“幾兩？還不如不給。”

“要給，一定要給，否則楊右史怎么管賬？”朱載坱想惡心一下楊國臣，心說幾兩銀子也要記臺賬。

“諾。”寧蓁兒點點應下，跟著又問：“那娘娘的首飾呢？”

“你先留著。”

“奴婢怕丟了，若是殿下不用，奴婢明天就送回去...”

朱載坱突然計上心頭，笑道：“自然要送回去，不過需要緩幾天。”

寧蓁兒滿臉茫然，看著朱載坱不知所措。

“你明天把這幾樣首飾帶上，然后明天去熊二去過的藥材鋪，假裝給府上老爺買人參，特別要去思成坊的鄭家生藥鋪。”朱載坱會心一笑。

寧蓁兒疑惑不解，先是在熊仲麟臉上尋答案，然后著急提問：“殿下什么意思？”

朱載坱淡淡回答：“只有市面上有買主，把人參的價格給炒上去，咱們的人參才能賣出高價...”

“炒？奴婢要怎么做？”寧蓁兒抓耳撓腮。

朱載坱看著眼前兩人，心說你們一副小白模樣，只怕好好的戲會演砸，本王得給你們把劇本寫好，排練熟練后才能放出去。

“熊二，去把紙筆拿來。”

“諾。”

少頃，熊仲麟取來紙筆，在桌上攤開用鎮紙壓住角，然后開始研墨待用。

“本王說你來寫，先寫蓁兒要背的詞兒。”

“諾。”

朱載坱看著寧蓁兒來回踱步，“掌柜，你們這有人參嗎？要個大須長那種，價格不是問題...”

熊仲麟寫完停頓時，朱載坱繼續說：“掌柜的回答不用記，定會拿出店里的人參，詢問是否看得上，此時蓁兒要果斷回答‘個太小，看不上眼’，并且比劃咱們人參的大小。”

“奴婢寫好了。”熊仲麟提醒。

“待店掌柜拿不出，蓁兒要留下一句話，讓掌柜幫忙留意，愿用市價的五倍，或十倍收購，有多少要多少。”

朱載坱剛剛說完，寧蓁兒就插話問：“殿下，這不是騙人么？”

“怎么能叫騙人呢？本王不過是給平靜的湖面，丟下幾塊大石頭而已。”朱載坱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