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季的,你敢!”楊捷一聽到季燃塵提郭姓女人,手掌緊握成拳,身下的椅子被他掙脫得移動寸里,整個人眼神都變得不同方才。
男人起身,目光銳利森冷,“你可以試試,我到底敢不敢!”
“你……”楊捷雙眼猩紅,若不是手腳被束縛住,恨不得立刻沖上去將眼前的男人撕裂。“季燃塵,連女人你都動,你還是人嗎!”
“知道你還來動我的人!”男人陰戾,眉目冷剮,就算將這混球千刀萬剮都難解他心頭之怨。
他當(dāng)時救回舒言有多少忐忑,現(xiàn)在盯著眼前的人就有多少仇恨。如果不是那日在金鱗酒店之后他為了找出主謀暗中派人跟蹤楊捷,及時在他對舒言下手的時候快速得到定位,否則后果會是什么樣,他想都不敢想。
“她自己送上門來,怪不得我。”楊捷冷哼,“本來還想看看這女人為了姓禾那混蛋能做到什么程度,沒想到竟是因為我的一句‘長夜資料在我手上’而自亂陣腳。”
男人森冷的目光微收了回去,原本被內(nèi)疚劃破了的心,更是深了一層。難怪,她一向只做有把握的事情,她一個那么聰明的人,怎么會讓楊捷占得便宜。
楊捷看季燃塵心不在焉,自嘲道:“看你們兩情相悅,楊某真是好生羨慕啊,只可惜,我這一生都沒能有這個命。”
季燃塵知道他說的話所謂何意,也知道他的話語里飽藏著多少心酸。自己的設(shè)計稿被別人偷去反被誣陷,就連心愛的女人也被一同搶了去,用作暖床工具,慘遭虐待,這奇恥大辱,換做誰都承受不了。
“我答應(yīng)了郭夢婉的請求。”男人看著他。
楊捷斜眉冷眼,“我不需要她求人,也不需要你來可憐。”
季燃塵不理睬他,繼續(xù)道:“她希望我放了你,并保證讓你活著離開A市。”
她這求與不求有什么分別,他犯的是盜竊商業(yè)機(jī)密的大罪,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隨地丟垃圾道聲歉便能沒事。
楊捷譏諷地笑笑,正要說話,耳畔就響起男人的一句:“我答應(yīng)了”,他驟然一愣,然后難以置信地抬頭。
“兩個條件。”季燃塵補(bǔ)充道。
男人扯了扯嘴角。果然,長夜上下何人菩薩心腸做善事,想要什么,必得等價交換。
“想要抓到你很簡單,上一次金鱗酒店和你巧合碰面就是機(jī)會,但我并沒有那么做,你知道為什么。因為你與長夜沒有私仇,有,那也只是廖志財,他和長夜是合作關(guān)系,你該恨的是他,而不是我,所以我相信,你不會無緣無故去拿那份檔案,因為和長夜為敵,對你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所以我要你說出背后的指使者,這便是第一個條件。”
季燃塵不愧是季燃塵,就算他不說,他也能順藤摸瓜地找上他背后的人,只不過時間問題。
“另外一個條件我剛才便說了,你知道我要什么。”
男人不改剛才,“東西真的不在我這。”
季燃塵看他,倒不像是撒謊,也許東西真的不在他身上呢?
“東西我拿到之后就不可能再留在身邊。”楊捷卸下防備,他沒什么需要再偽裝的,“季燃塵,我們談場交易如何?”
男人輕笑,“東西不在你身上,你又不愿意開口說話,我憑什么與你談交易?”
“我可以開口說話,可以告訴你我背后那位想對付長夜的人。”楊捷將態(tài)度放平,為的是保全另一個人,“但是我要更換郭夢婉的條件。”他追加道:“如果你能說到做到,我還可以給你另外一個叛徒的信息。”
季燃塵眼眸微凜,看來不止一個楊捷啊,常年在C國不太留心,外面的小貓小鼠竟都坐不住,開始抓耳撓腮有所動亂了。
“你提,只要我辦得到。”他平靜道。
男人壓低聲音,然后緩緩地,沉重地說道:“我想要廖志財放過她,給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然,楊捷嘴上所說,便是季燃塵心中所想,他忽然也會覺得他與舒言何其幸運(yùn),都是自由身,都能自由愛人。可眼前的這對有情人,別說能不能有未來了,就連見一面都比登天還難。
“好,我答應(yīng)你。”
男人或許是想到自己,又或許是被兩個人的奮不顧身所感動,他一個站在長夜至高點上的人,可笑地覺著輕易決斷他人的生死有多么喪失人性。他動容,竟痛恨他與廖志財本質(zhì)沒什么兩樣,因為在此之前,他口口聲聲地說自己喜歡她,愛她,卻一直都在強(qiáng)怕舒言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楊捷松了一口氣,他幼時便沒了家人,如今在他心中最大的牽掛就是郭夢婉,只要她平安無事,對他來說其他事情也就不算什么了。
“我信你。”他答。
季燃塵說的沒錯,他的初心并不是要和長夜作對,他自己也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的品性如何。他能開口承諾,必然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那份我拿走的文件,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蔣遜手上。”楊捷坦白,“季總那么在乎DG的設(shè)計師,應(yīng)該不會不知道上個月的婚紗展出了問題,也是,雖然后面是補(bǔ)救回來了。”
竟又是泉盛?蔣遜是歐陽燁的人,他到底耍什么花樣?季燃塵便是知道歐陽燁接近舒言沒安好心,上一次的婚紗秀展,陰差陽錯由她接手,果真就出了事。
婚紗秀展是長夜和萊恩的合作,摩登廣場有三分之一的收益與萊恩有關(guān),禾木最新作品是萊恩引薦于長夜的。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那么泉盛的目的就很清晰了——萊恩的收購權(quán)。
“你倒是聰明,拿了東西就跑,難怪我的人在D國找不到你。”男人哂笑。
楊捷回答:“因為史蒂芬打了掩護(hù)。我說的長夜叛徒就是他,他早就私吞了摩登廣場的錢,只是你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才讓他慌了陣腳。”
他很少接手摩登廣場,倒不是因為摩登不如海樂,只是一個龐大的海樂就已經(jīng)夠他頭疼了,況且,海樂才是他自己的心血,摩登是他父親和其部下創(chuàng)下的,里面贓物成堆,他根本不屑一顧。
“婚紗秀展、盜竊文件、禾木抄襲這些事情沒有一件和你脫得了關(guān)系,能活到現(xiàn)在,算你命硬。”
男人不在乎,也不惜他這條賤命,“前兩件事情損害你長夜利益我認(rèn),但禾木完全是私仇,撞上你們長夜與他合作,只能說你們倒霉!”
私仇?季燃塵不解。
楊捷抬眸,繼續(xù)道:“至于私仇季總就不必要知道了,該說的,能說的,我一字不落。”
“行。”季燃塵也不在乎他的個人私事,“你的要求我既然答應(yīng)了,就不會反悔,你的命我且先留著,至于史蒂芬,如果你想見他說些什么,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
他話罷要走,“等等。”卻被楊捷叫住,他有些猶豫,“如果我主動聯(lián)系史蒂芬,你能不能......讓我和夢婉見一面?”
“可以。”男人想了一下,頷首點頭。
......
季燃塵剛離開關(guān)著楊捷的地方,舒言電話就打了過來。男人激動地手一抖,差點顫得手機(jī)落地,女人竟主動打電話過來,還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主動打理他呢。
“喂,舒言......”男人講話輕飄飄的,像是癟了的氣球。
女人那頭聲音冰冷,但還是有求人的語氣在,“你......有辦法抓到穗禾的經(jīng)理楊捷嗎?”
男人馬上應(yīng)求,“楊捷現(xiàn)在在我手上,怎么了嗎?”
楊捷在季燃塵手上?難道他知道了抄襲事件針對的其實是長夜?電話那頭沒了聲音半刻,隱隱約約傳來,“我能見他一面嗎?”
“不行!”男人厲聲道。他從楊捷手里救回舒言的時候顫得膽戰(zhàn)心驚,怎么可能還讓楊捷靠近她半步!但是很快,季燃塵的聲音又軟下來,“楊捷是個什么樣的人你今天已經(jīng)見識到了,我不可能再讓你見他,有什么想問他的,我替你問。”
女人沉了沉氣,“你抓他......是因為他誣陷禾木抄襲嗎?”
“是。”男人回答她,“但也不全是。在D國,他竊走屬于長夜的東西,和萊恩的婚紗秀展,更是他背地中斷了運(yùn)輸,他對于長夜來說,是叛徒。至于禾木,他一口咬定與他有私仇,我也不方便過問。”
所以,楊捷針對的真的是長夜。可是,他和禾木明明都是穗禾的領(lǐng)袖人物,在同一個屋檐下一同工作、互幫互助,怎么會突然說有私仇,變得如此呢?
“舒言,泉盛的歐陽燁沒你想的那么簡單,我希望你能離他遠(yuǎn)......”男人猶猶豫豫開口,他不希望下一個受傷的會是她。
“有些晚了,先掛了。”女人不想聽這些話,還沒等他說完,電話“嘟嘟”兩聲便掛斷了。
男人看著退出的通話屏,抬頭瞥了一眼皎潔的月光,閉眼半躺在車?yán)铮鼥V的失落感傾巢而來。
......
“舒言和豐子碩呢,他們兩個不打算一起走嗎?”白凱手拎著一堆飲料,匆匆忙忙地向其他人招手。
晚些他們都被老師叫過去,季燃塵讓他們先走,“我去看看,你們先去吧,我們隨后就到。”
今天晚上是學(xué)生會組織的一年一度聚餐,主席、干事,包括委員都要在場,缺一不可。
豐子碩這家伙典型的磨蹭老,定是又拖著舒言與他一同。季燃塵插著腰,長嘆了口氣,回了教學(xué)樓的大教室課堂。
人還沒進(jìn)去,就聽見兩人稀疏地在說些什么,其中豐子碩手里還捧著一個禮盒,應(yīng)該是要送人的。
“你是花城人對嗎?”豐子碩望著她。
舒言詫異,“你如何得知我是花城人?我以前從來沒說過。”
“你一直都住在花城嗎?”豐子碩急切道。
舒言不解地看著他,他怎么了,看起來好像在期待什么。“你……發(fā)生什么了嗎?”
豐子碩情緒有些激動,“你一直都住在花城嗎?你回答我,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舒言雖是疑惑他為何這么問,但還是點了點頭,“我在花城長大,自然是一直都住在花城,上初中后我才搬到A市。”
上了初中搬到A市……難怪,他初中連軸去了無數(shù)次花城找這個女孩都沒能找到。“那……”男人懷中揣揣,拇指在打顫,“那你知道一個大排檔嗎,就在花城的入城口處?”
大排檔……花城入城口處……怎么聽起來那么耳熟?“你說的是很早以前的小餐館了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曾經(jīng)還去那兒買過醉蟹呢。”
“你去過?真的去過?”豐子碩激動地抓著舒言的手臂,過于用力把她掐疼了,又手足無措地松開,
“對……對不起,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到底怎么了?”舒言愣愣然。
他平靜下來,低首淺笑,“我在找一個小女孩,她是花城人,我找了她十多年,沒想到,她現(xiàn)在就站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