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戈納音樂會一年僅有一次聽奏機會真的不是吹出來,直到結束了舒言還沉浸在里面久久不能忘懷。她有幸因為歐陽燁,能聽到如此盛大的演奏會。
“歐陽燁,我問你......”舒言抬眸問他,“你究竟是怎么拿到齊戈納音樂會的門票?”
齊戈納音樂會的門票別說的正當流程買了,就算是用搶的,也根本沒可能,網路上的購票速度最多就半秒,她曾經因為這個原因,錯過了不知道多少次,如今也算是圓夢了。
“也沒有那么難,走后門就好了。”歐陽燁一臉傲嬌。
“走后門?”女人轉身,將眼前幾縷垂下的頭發別到耳朵后。
男人輕笑,“開玩笑的。”不逗趣她,“是我朋友給的門票,本來是他與她妻子要看,結果好像是臨時有事,沒去成,高價轉給我了。”
舒言垂眸,淡然一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還沒吃晚飯吧?”歐陽燁主動提道,“我訂了餐廳,就在附近。”男人怕她拒絕,不給她機會說話,立刻自己接話,搖尾乞憐,“你不會要我白訂兩次餐廳吧?”
舒言哭笑不得,她都能想象到他上次被爽約,自己一個人坐在餐廳的落寞樣子了。
她看著他點頭。
男人隨即笑臉相迎,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
開始是好的,不過等到下車看到餐廳名,舒言就愣在原地。她指著頭頂上的標識,愣愣道:“人間玫瑰?”
歐陽燁裝傻點頭。
這個餐廳舒言聽過,是情侶餐廳,只是歐陽燁為什么帶她來這種地方?不合理啊?
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歐陽燁拉了進去。
“您好,預約的嗎,這邊請——”
環視了一圈餐廳,身邊坐著的皆是情侶,讓她有些局促不安。只是朋友之間單純吃個晚飯罷了,不應該是這種地方啊?
“你......是不是訂錯餐廳了?”女人眼睛里透露著慌亂。
男人強裝鎮定,“沒有啊,預定的時候,手機上面推薦的雙人餐廳就是這家,我沒多想,看著不錯,就訂它了。”
歐陽燁辯解的同時,心里也是失望的,他的一點點明顯舉動,舒言這樣敏感的人立刻就能察覺到。她是會因為害怕,不愿意接受這樣的場面,還是,她對他全然沒有逾越朋友關系的想法。
舒言聽他解釋,心里才放松了一點。或許真的是她想多了呢。
“這應該是他們店里的經典,你嘗嘗。”歐陽燁試著轉移舒言的注意力,把自己盤子里的培根肉夾給她。
“謝謝。”舒言被吸引過去,沒再注意身邊的人,低頭拾起叉子纏著意大利面,專心進食。
“您好女士,這是送您的捧花。”服務生舉著一束向日葵對著舒言。
捧花?女人不知所措,指著自己道:“送我?”隨即看向歐陽燁。
男人先是裝作茫然,后來又主動道:“給我吧。”接過服務生的向日葵,舉在面前,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反復思量,“我聽說你喜歡向日葵,私下買了一束,本來在齊戈納音樂會結束后就應該給你了。”
他手心冒著細膩的汗珠,“不敢買過于昂貴的東西,因為我知道你不會收。”
只是這樣嗎?看歐陽燁將捧花又舉高了些,舒言伸手接過來。見她收了,男人勉強笑笑,好在她沒有排斥這些。
喜歡向日葵嗎?舒言有些恍惚,她從不曾和誰說過她喜歡向日葵。“你為什么覺得我喜歡向日葵?”
“這個......”男人手擦褲腿,“在意大利找你的時候看過你的一些照片。”
“照片?”
男人想起幾年前翻到了她的一些照片,臉上情不自禁就出現了笑容,“我看到你抱著向日葵的相片,里面的你笑得很開心。”只是在遇見她之時,不曾再出現這個照片里驚艷時光的笑臉。
舒言眼底里的真情一閃而過,很快又被現實蓋住。
她真是失敗,都是幾年前大學期間的事情了,現在隨口一提心里卻還會掀起幾道波瀾,是過分念舊了,還是不愿意接受殘酷的現實。那些美好留不住,那些人回不來,只有她還在原地徘徊,在期待著什么?
兩人平靜地結束了晚餐。歐陽燁到最后還是沒能在餐廳里按計劃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絕大多數也是猜到舒言十有五分是會介意在這樣的場面接受他的心意,但同樣的是,他害怕結果差強人意。
歐陽燁一邊開車一邊用余光瞟舒言。
她靜靜地靠在車椅上,揉著太陽穴,沒有說話,臉色好像比在餐廳里更差了些。手機震動兩下,一個短信彈出來通知說必須現在去一趟季燃塵的公寓取文件,晚上仔細留意,明天去公司有用。
只能麻煩歐陽燁直接開到季燃塵所在的公寓位置,一會取到了文件自己再打車回家。
男人已經不止一次兩次覺得季燃塵在針對舒言了,什么文件非得今天拿,明天直接送到公司不行嗎?
季燃塵的話舒言只能照做,男人就算心里不舒服也只能忍著,然后默默把舒言送到樓下。
女人今天狀態一直都不太好,車停穩了還是歐陽燁提醒她到了才有所反應。“舒言你還好嗎?我看你今天一直不在狀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歐陽燁看她無精打采地摁掉安全帶,就連起身都略顯艱難。
“我沒事。”舒言搖頭,路燈陰影下,本來慘白的臉又加重了幾分。
歐陽燁猶豫了一下,轉眼看見車椅中間的向日葵,連忙抱起來,匆匆摁回安全帶,推開車門叫住她,“舒言!”
舒言轉身看他。
歐陽燁順勢垂下了頭。
就算被拒絕了又如何,若永遠不說,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他這份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心意。這么多次的主動他便都做到了,到底還在介意什么?
現在站在他眼前的女人,對他來說已經不僅僅是一份恩情,而是一份被刻意隱藏的保護欲。他一個曾經被自己親人拋棄的庶出,在陌生的城市里流浪,吃不飽穿不暖,如果沒有這個女孩的出現,他都無法想象是不是會在某一個夜晚失去對這個世界所有的念想。
“等一下。”歐陽燁重新打開車門,彎腰從車里的某個位置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拿在手上攥得緊緊的,一面抱著向日葵,一面拿著精致禮盒,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
“我......有話要說。”
“你......”舒言看著他,又看著他手里的東西,有些慌亂。
“我接下來說的話,或許你會覺得很突然,但是它對我來說很重要。”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滑著禮盒邊緣線,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把盒子口朝向她,緩緩打開,銀色的月牙項鏈在燈光的照耀下甚為明亮皎潔。
他這是要......
“原來我以為,我費盡心思地想要找到你,只是因為與你有一份想要報答的恩情,可是后來,在Cacie四周年慶典上見你的第一眼,我才正視了自己的內心。我......”男人深呼了一口氣,“我喜歡你,我想要走近你、了解你,我想要保護你,想要你開心,想要你不那么堅強,想要......”他低頭望著手里的花,“想要你同你最喜歡的向日葵一樣,不畏困難悲傷。”
所以他今日若隱若現的一些動作,是真的有話要對她說。可是,他又是什么時候開始對她產生了遠超朋友的情誼,竟真的是慶典上見她的第一面嗎?
她只是當他是難忘之交的朋友,感謝他總是默默地幫她排憂解難,給她增添快樂減去悲傷,要是將他視作要相守一生的伴侶,是遠遠不能夠的。
“歐陽燁......”
很感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但這份情意,請容許我推脫。
“其實,我并不喜歡向日葵。”
對不起。
聽到舒言的婉拒,歐陽燁的眸色倏然失去了光彩,緊繃的雙手漸漸松弛,他笑了,苦笑。他早就應該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沒關系,至少我將想告訴你的事,都一一與你說了。”男人心口的石頭仿佛落入了泥潭,話說出來,倒是輕松了許多。
他低頭,失落地將禮盒蓋子合上。
“做不成愛人,但還是朋友吧?”歐陽燁眼底盡是酸澀。
舒言含笑,“當然是朋友,一直都會是。”
“那我可以向朋友......索要擁抱嗎?”他張開雙臂,說到“朋友”二字語氣里隱隱透著不甘,“就當是,這么長時間對一個人暗戀結束的告別。”
女人走上前,主動張開手臂擁住他。
男人抱得不舍,但又很尊重對方,只是輕輕地觸碰。遺憾終歸是遺憾,他這段隱晦的單相思,以失敗告了終。
女人松開男人時腿腳霎時一陣癱軟。
“你沒事吧?”歐陽燁眼疾手快扶住舒言的手臂才免去她摔倒,她的皮膚有些發燙。男人懷疑道:“舒言,你是不是發燒了啊?怎么手的溫度這么高......”又輕輕用手背撫了一下她的額頭,驚覺,“真的發燒了?!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我沒事。”舒言說話時鼻音有些加重。
“可是......”
“我真的沒事。”女人點頭,“你回去吧,等這邊結束了,我能自己打車去醫院。”
舒言不想再麻煩他,男人知道她倔強的性子也不得勉強,多次扭頭看她,猶猶豫豫后還是擺手與她告別,開車離去了。
女人看著他遠去的車子,忽然傾羨他的勇敢。
歐陽燁,其實,我并不喜歡向日葵,也再不能像從前同它一般熱情似火。舒言抬頭望向面前的這座公寓,若那年某人送的不是向日葵,我現在喜歡的,還會是象征愛情的玫瑰嗎。
四下無人,舒言走過路燈下的園子,去向公寓。
佇立在二樓窗戶旁的男人盯著底樓一層,方才那一幕幕難舍難分一畫不差地落入他深如寒潭的眼底,心間的惡魔胡亂冒出來更是將他攪得更是怒火中燒。
女人又是敲門又是按門鈴都不見有人來開,惱火之下只能自己解鎖。
一開門發現里面的燈全是亮著的,通體雪白,照得微微有些刺眼,卻是不見季燃塵人。明明是叫他來拿文件,怎么進來又沒有人。“季燃塵?”她看看客廳,又看看廚房。
“季燃塵......你在家嗎?”舒言話音剛落,扭頭就撞見男人站在她身后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把她嚇得一顫。
她緩過來,沉著氣道:“你不是讓我來文件嗎?文件呢?”
文件?她還知道自己是來取文件的!男人憋著怒火,“什么文件?”
女人確定不是自己聽錯了,他跟她說什么什么文件,明明就是自己發短信來跟她說公寓拿文件,現在又裝傻?好,沒文件是吧,她走。
舒言正要離開,季燃塵就甩出奇怪的語氣,“舒總設計這是利用休假約會去了,中途被我一個短信打擾就甩臉色。怎么?剛才在樓下兩人卿卿我我,現在就要走,這么急不可耐?”
舒言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話竟是從他口中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