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也真是,不就是扁桃體發炎,小感冒而已,非得要求她過來醫院檢查喉嚨。
歐陽茉排著隊小聲嘀咕,低著頭瞄了兩眼手里的化驗單底下兩行字,又側翻過來端詳,em......是不是每個醫生的字都龍飛鳳舞,壓根看不懂。
揮了兩下手里的化驗單,沒想到身份證甩在地上,一股莫名地煩躁涌上心頭,蹲下去撿,起身看到不遠處排著長隊的口腔科門口出來兩個人,一個大人一個小孩,小孩大喊大叫,還胡亂拍打著身邊的大人,嘴里念叨著什么:我要吃冰淇凌!
大人也沒有太訓斥他,任由著小孩鬧騰。看起來應該是孩子的母親。
歐陽茉不再注意,撇過眼神,干巴巴地排隊。
在醫院大聲喧嘩是不被允許的,所以一邊經過的護士就示意他們小聲說話,不要打擾到病人的休息。
女人只能蹲下身子好聲好氣地對他說:“你乖乖的,不要吵鬧,我們看完醫生,媽媽就給你買冰淇凌。”
小孩子聽懂了,安靜下來,沒有再大喊大叫,但是卻無休止地在醫院走廊里蹦來跳去,繞著整個醫院樓層奔跑,大人在后面追也追不上。
小男孩跑著跑著突然一碰,撞上了一身白大褂,摸著額頭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就撫著孩子的胳膊蹲下身子,歪著腦袋,溫柔道:“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媽媽呢?”
男孩沒有回答,直直地盯著男人看,眼神轉到他口袋上夾著的鋼筆,伸手拉扯下來,故意晃動,像是在宣示他的厲害。
話剛落,小男孩的母親就追上來,一把搶過鋼筆,歸還并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
男人接過鋼筆,微笑道:“沒關系,多看著點小孩,小心摔倒。”
大人牽著小孩的手,警告他不要再亂跑。
“豐醫師,徐教授讓你這邊忙完去他那里接一個片子,好像挺著急的。”護士從這對女子身后繞過來,“他讓我先把這個給你。”
男人一面拆開文件袋,掏出病人剛拍的片子細看,一面朝耳鼻喉科診室走去。
耳鼻喉診室今天預約的人還蠻多的,一條長隊都排到走廊后頭。歐陽茉下午要回公司準備會議,沒法一直耗在這里。
小男孩不情不愿地被女人拉回去,舉起另一只手拍了排著長隊的人,一個玩手機被打到腿沒有反應,另外一個被打到單子只是收了收手。
歐陽茉倏地感覺全身經過一陣電流,屁股酸麻,腳趾頭都能摳出一整個天花板。誰!光天化日敢占她的便宜!
“你好,借過一下。”男人拎著文件袋,急著進耳鼻喉診室。
歐陽茉碰巧轉身,眼疾手快抓住男人的手腕,伴著一聲“變態!”,抬腳不知輕重就往人家命根子上踹,把人整個嚇得貼到門上,一臉問號,好在男人躲得快,位置偏了點,踢到了大腿根部。
男人捂著重要部位,不可思議地望著歐陽茉:“女士,你誰啊,跟我有仇嗎,上來就給我一腳?”
歐陽茉剛才一系列動作太快,現在站穩才看清他的模樣,上下打量了兩眼,寸頭、白大褂、干干凈凈。好啊,竟然還是個醫生!她更火了,表面裝得光鮮亮麗,然后背地里耍流氓,真是枉為醫生!
排著隊的人聽到吵鬧聲,紛紛探頭看是發生了什么。
“臭流氓,你也配做個醫生?!”歐陽茉指著他罵,“如果不是被我抓到了,你是不是還打算對我做點什么?!”
男人百口莫辯,他到底是做什么了,不就是從她和后面的女人中間跨進診室罷了,至于反應這么大嗎?
“女士,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裝無辜是吧?”歐陽茉往后看了一眼,“還是想推卸責任?我后面排的都是女生,難道是她們占我便宜?!”
男人總算是聽懂了一點,一字一頓道:“你是說,我,占你便宜?”
歐陽茉沒有回答,惡狠狠地盯著他。她今天算是倒霉碰上了個無賴之徒,還是個表里不一的家伙,真是活見鬼了,現在的人都敢這么明目張膽地不要臉了?
聽她這么講,排隊的幾位女性互相捂嘴議論,讓男人的表情更是難看幾分。他無奈,“這位女士,我沒有占你便宜,你誤會了。”
站在歐陽茉身后的女人也偷偷與她耳語:“我剛才玩手機沒注意,但我感覺有人碰到我的腿了。”
好啊,還說她誤會,現在人證物證具在,他還有什么好狡辯的!
診室里的護士上來詢問,“豐主任,出什么事了?”
“豐主任?!”歐陽茉睨著他,看到了胸牌上兩行大字:“豐子碩”、“耳鼻喉科主任醫師”。想起剛才拿化驗單的時候護士讓她找豐子碩主任醫師,不正是面前這個人模狗樣的猥瑣男嗎?!
她直接問護士,“你們科室除了這個叫什么……”她又瞄了一眼他的工牌,“叫豐子碩的,就沒有其他醫生了嗎?”
護士疑惑地看了一眼豐子碩,愣愣點頭:“有的女士,我們也有其他醫生。”
她指著豐子碩,直截了當:“這人品行不端,我需要換一個醫生!”
“你說誰品行不端?”男人反問。
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都說了是誤會了聽不懂嗎,非得死咬他,我看是走錯科了,應該去趟精神科!還換醫生?誰愛給她看誰看!
“我說你品行不端!”歐陽茉沒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一點都沒有感覺自己做錯,還理不直氣也壯的模樣,怒氣值飆升。“現在社會男女平等,麻煩注意你的手,不要隨便亂伸,小心哪天被有心人砍了!”
“你……”豐子碩氣到結巴。
他的一世英名啊,好歹也是軍人出身,卻被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數落得一塌糊涂。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也要贏回來,又不是他做的。可是又認她潑辣,不敢大聲,如怨婦小聲嘀咕:“就你這樣,誰會占你便宜。”
“你說什么?!”本來心情就不好的歐陽茉這下真的被這個男人點了火,惹著了。看來不是冤家不聚頭,是鐵了心要杠上了。
一向穩重的長夜秘書竟會無一絲耐心,不急于會議,不顧眾目睽睽,直接連拖帶拽地找證據。“有本事把醫院的監控調出來,我們當面對峙!”
豐子碩也不認輸,“身正不怕影子歪,走啊!”
三兩個護士和一群排著隊的人就這樣怵怵地看著他們互掐著走。
其中一個護士小聲道:“那個女人是和豐醫生認識嗎?”
“沒見過。”其中一人應到。
另一人搖頭。
醫院這條走廊通向耳鼻喉科診室的監控放了整整十多遍,不知是視線盲區還是細節忽略,都沒有證據證明豐子碩占了歐陽茉便宜,但同樣也無法說明占便宜的人不是豐子碩,畢竟畫面里只有他一個男性。
兩個人的好不容易休戰還是被一旁的同事叫停。
“我可以走了嗎,大姐?”豐子碩對她無語,“監控你也看了,哪來的人證物證說我占你便宜?”
“你再說一遍!”歐陽茉脾氣又沖上來,“誰是大姐!”
“我說的不對嗎?!”豐子碩看完監控倍感自信,必須要把剛才輸掉的氣勢要回來。“要胸沒胸,要臉沒臉,白給誰都不要!”
“說誰呢!”歐陽茉上去薅他衣領,“說誰沒臉沒胸!還說自己不是品行不端!”
兩個人再次被豐子碩同事拉開。
“你們......”那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你們兩個認識?還是曾經有仇?”
“誰和他認識!”
“誰和她認識!”
兩人異口同聲。
那人吐了吐舌頭,尷尬地僵在原地。說話都這般默契了,這......還叫不認識?不認識第一次見面就吵架?就互掐?形象都不顧?他看女人這身行頭倒也不像是無理取鬧之人,而且豐子碩有時候是隨意了點,但平常也都是幽默矜持,頭一次見他和一個女人大開殺戒。
“行吧,你們自己商量著辦吧,實在不行我可以幫你們報警。”
兩人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覷后撇過頭去。報警倒也不必,一件小事就鬧到警察局里,有點小題大做了,而且萬一被熟人知道了,尷尬的不還是他們兩個。
“他可以一個人去自首,我忙得很,沒空。”歐陽茉理饒人嘴上也不饒人。
豐子碩手插口袋,“我又沒做錯事,自什么首?”
同事無奈:“那你們......握手言和,互相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
豐子碩:“我又沒錯,干嘛和這個瘋女人道歉?”
歐陽茉不屑:“跟他道歉?那我今天來看的一定是腦子。”
“那你們說,怎么辦?”同事驀地覺得是否有人天生生下來就是冤家,他現在就像是老師,在勸兩個毛頭小子和好。
兩人沉默。平靜后互相都覺得今天的小孩子脾氣頗多,明明一點都不熟的兩個人。更奇怪的是,如果歐陽茉真的相信他是變態,應該排斥再與他身體接觸才對,反而又是薅衣領又是拽袖口,還差點掐起來。到底是為什么呢?難道是平常工作積怨太多,單純找個人泄泄氣?
正想著,歐陽茉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低頭一看“季總”,瘆人,她還真不能對工作抱有任何不滿,接起電話差點被口水嗆到。
“下午的會議我只待一個小時,后面的事情你來交代。還有,晚上的行程取消,我有其他事情。”
“好。”
歐陽茉掛斷電話,猶豫了一會,松口道:“你剛才也看到了,你有你的工作,我也有,既然這件事情誰都不認錯,那就這么算了,當我倒霉吃虧,反正以后也不會再見。”
“那我就當被驢踹了一腳。”豐子碩歪著頭,“請吧。”
歐陽茉忍著怨氣,跺著高跟鞋走出醫院監控室。
男人放下手,皺著的眉頭依舊高高掛著,繃著臉像沒吵贏這架的弱勢方,惹得同事連連“嘖嘖”搖頭。
“干嘛?”
同事頭搖的弧度更大:“你什么時候變得這般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