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上下一片不得寧靜,底樓的保安都擋不住記者們蜂擁而至的圍堵,禾木此時被總理事截在門口,說什么也不讓他出去。就算他沒有抄襲,沒有證據,門外的那群人不會相信僅憑禾木一人所說的話,他們不過是一群看笑話的人,然后再將這種事發布出來,傳給更多想看他們笑話的人。
可是如果他們不先出面澄清,這樣下去影響公司運行也不是辦法。
嘈雜的人聲中一輛萊斯停在了穗禾門口。
成群的記者紛紛轉身定睛觀察。
豐子碩、舒言、許雅三人同時下車。
人群中不知誰先大喊了一句:“是DG!是DG的人!”然后原本堵在大門口的所有記者連成一片涌過來,各個都將鏡頭和話筒對準DG的舒言和許雅。
兩人動彈不得,只靠豐子碩一人幫忙一擋。
“穗禾出了這么大的事,DG是來幫忙的嗎?”
“請問一下DG對此次穗禾抄襲事件有什么感想?”
“DG和穗禾是同一條戰線的嗎?”
“抄襲如此丟臉面的事情,DG不躲遠反倒來淌這趟混水是什么意思?”
……
“大家先安靜一下!”舒言看著記者們七嘴八舌,她一下子也回答不上來這么多問題,又推來搡去差點將她擠出去,好在豐子碩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都說了先安靜,聽不懂人話嗎!”豐子碩看不慣直接一聲怒吼,把所有人嚇得乖乖閉嘴。
“謝謝。”舒言在夾縫中站穩,看著大家都不說話,沉了口氣道:“大家請先稍安勿躁先聽我說。我作為DG首席設計師——舒言,敢以聲譽擔保,穗禾絕不可能做出這等抄襲之事!”
舒言話音剛落,底下再次嘈雜一片。
“不可能?事實擺在面前,你說不可能就不可能?”
“那你說,既然沒做過,禾木本人為什么不敢出來和大家當面對峙?!”
“對啊,就是啊!”大家紛紛應和道。
......
她拔高音量:“DG這次來,就是來調查此次抄襲事件的真相,單憑一些相似的畫稿和曝光的原材料制作,我認為不能直接定奪穗禾抄襲。事發突然,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相信更不是大家想看到的,我希望大家能給穗禾一次機會,一定會找時間澄清這件事。當然,若是有心人故意針對,我們DG會力挺穗禾到最后。”
舒言覺著不管面前的記者有沒有聽進去她的話,耐心都已經到極限了。
豐子碩護著許雅和舒言沖破記者的阻撓,許雅也提前告知了禾木DG會來,請下了幾名安保護她們送上樓。
他不經意回頭,瞟到一個黑色鴨舌帽的男人,不知是不是被發現心虛,多次壓低了帽子,消失在眼簾。
幾秒的時間,不成是自己看錯了?豐子碩抓了抓后腦勺,沒再注意,轉身跟著安保上樓。
“你們......”禾木看到舒言和許雅,趕忙站起來,突如其來的抄襲事件攻擊讓他看起來老成了許多,就連說話都變得不自信。
舒言開門見山,“你的事許雅都和我說了。”
許雅眼神回避,但還是忍不住關心他。她比誰都不愿意相信禾木抄襲,那個在她眼里比什么都可貴的人,現在跌落神壇,有過多少回想沖過去擁住他。
禾木沒有作回應,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的原設計稿在這里嗎?”舒言問。
“在的。”禾木回答,并將東西遞給她。
禾木的助理將網絡上發布的內容一同呈現在電腦里。他指著電子屏對舒言道:“我對過了,這個人發布的原稿和你手里的簡直一模一樣,只不過奇怪的是,它的紙質劣質得很,就連筆跡都好像都故意被抹糊一般。”
“故意?”舒言睨著電腦屏幕,偏椅著頭總覺得說不過去的不對勁,又翻著原稿件,思索道:“你有沒有備份的原稿?”
禾木搖頭,“沒有。”而且他也沒有這個習慣。
幾份幾乎一模一樣的設計稿,單憑日期和先后對比,就能咬定是穗禾抄襲,不出意外就是有人提前透露了。
“那誰能接觸到你的稿件?”
這一問題把在座的人搞懵了,舒言的言下之意不正是不相信穗禾內部自己人嗎。
禾木:“舒言,穗禾不能內部自我懷疑,我相信他們所有人。”
助理應和:“舒設計師,不一定會穗禾內部人的問題,你是不是想錯了。”
禾木說這話的時候自己心里也是沒底的,畢竟他自己也能看出來,條條線索指向的都是穗禾內部自己人,與其說他相信自己人,倒不如說他不愿意相信是自己人出了問題。
“我沒有說錯。”舒言指著電腦屏幕,展現出其中一張畫稿。“一個設計師從原稿到出稿會經過很多次修改,如果是穗禾之外的人做的這件事,他不可能做到從初稿到結稿一張不落。”轉而指著禾木嚴肅道:“除非你被監視了!”
如果是后者,那一切就變得可怕了,心思要多么復雜的人才能做出這樣腌臜事,更讓人隱隱后怕的是這個人是穗禾自己人。
“還有,既然是能在穗禾推出之前先發布,那就一定是有經驗的人。”她接著說:“我怕背后不僅僅是一個人,禾木,這個人最好針對的是你一個人,而不是整個穗禾。”
舒言說的不錯,若是禾木自己的私仇倒還好,若他想要對付的是整個穗禾,那這件事就棘手了。
豐子碩:“大家現在能做的,就是洗清自己的嫌疑。”
“對。”舒言吩咐禾木的助理,“想辦法弄到網絡發布人的信息和位置,穗禾上下所有人都要接受檢查,特別是能夠接觸到禾木設計稿的人。”
助理看禾木點頭示意,便準備安排下去,“好的,舒設計師。”
“等等。”禾木補充,“想辦法把這幾天有異常出入穗禾的監控調出來,特別是結稿和原材料制作的這一段時間。”就算他不愿意相信,也要接受現實,哪怕舒言不說,自己也會從內部查起,這些不可避免。
“好的,禾總。”
“謝謝你們,在穗禾出了這種事還愿意過來幫忙。”禾木真摯地道謝。
“謝什么,穗禾當年對DG的恩情可不比這些。”舒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打氣。
“謝謝。”
他又說了一遍,這句話是禾木單獨對許雅說的。
她沒有說話,揪著衣襟搖了搖頭。
她自覺沒幫上他什么忙,若不是舒言,可能她會急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在他面前,她總是這么不自信,這么無能,可她還是想靠近他,即便舒言不允許。她曾經就警告過她,禾木只適合做朋友,不能有別的小心思,他沒有她想象的干凈,可是她好像什么也沒聽進去,反倒越陷越深。
那些“離他遠點”、“做朋友就好”、“他這個人的愛情觀不值得你無謂地付出”的話,在許雅對這個人的潛移默化地貪戀中,變得一無是處。
“這位是?”禾木看著站在舒言旁邊的男人,方才他說話的時候便注意到了,只是沒能問起。
“他是我朋友,曾經的大學同學。”
“豐子碩。”
“你好,禾木。”
兩人隨和地握手相視。
“這樣,晚上留下來,一起用晚餐?”禾木主動邀請三人。
舒言頓了一下,“我和許雅是沒有其他安排,倒是......”她抬眼看著豐子碩。
豐子碩手插口袋,大大咧咧道:“那既然有人承包晚餐,我肯定恭敬不如從命啊。”
舒言無奈笑笑。豐子碩這個人六年如一日,在占便宜這種事情上是真的不分人,也不管對方熟不熟,認不認識,和白凱幾乎不相上下。說到白凱,從輟學之后也再沒見到他了,還有文琪、文霏,不知道她們現在都還好嗎。
不過剛剛說到私仇這件事,若是這個告禾木抄襲的人針對的是他一個人,該不會是這么些年在外面拈花惹草欠下的風流債吧。
“你......”舒言雙手抱胸,用審押犯人的口吻道:”你不會是又辜負哪家姑娘,導致人家來報復你了吧?”
“我......”他不要面子的嗎,禾木就知道躲不過舒言這句話調侃,下意識瞄了一眼許雅,“我是談過幾段感情,但都是和平分手的,我可沒傷害人家。”
許雅垂頭,裝作什么都沒聽見。
“幾段感情?”舒言不想拆穿他,在意大利的時候那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換女友跟換衣服一樣勤快,還真當她不知道他的那些糜爛生活。
看禾木求饒表情,舒言也不想為難他。“穗禾最近都和誰合作?又或者,它有什么仇人?”
“沒有。”禾木回答,穗禾也不曾和什么公司或者什么人結過仇怨。“跟我們合作的江梅你也知道,穗禾是協商解約的,再后來就是萬城了,現在也是在和萬城進行下一步深入合作,不過出了抄襲的事,萬城必定不會信任穗禾。”他深吐了口氣。
“對了,我在海外和長夜合作。”禾木說。
“長夜?!”舒言和許雅異口同聲。
比起穗禾,長夜的仇家那可是數不勝數,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其實針對的不是禾木,而是季燃塵呢?怪不得那天季燃塵突然問起禾木的事情,還問她是怎么認識的他。
“怎么了?”禾木茫然。
“長夜的婚紗展你有印象嗎?”許雅問他。
他點頭,“有啊,是長夜和萊恩的合作,之前解約的事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不過后來不是又順利舉行了嗎,還是以DG的名義開展的。”
許雅耐心道:“其實并不順利,婚紗半途出了問題,若不是舒言最后及時救場,根本無法正常舉辦,大家不知道,是因為長夜花錢瞞下來了。”
舒言掰著手指,尋思著:“偏偏DG和長夜合作,婚紗出事,穗禾與長夜合作,又被曝抄襲,你覺得對方到底在針對誰?”
“你是說,這個人的目的其實是長夜,是季燃塵?!”
“不排除這種可能。”舒言緊張到咬手指。
他幾年來,自己一個人撐起整個長夜,面對著這么多明槍暗箭,身體上、心理上,是不是有很多傷。他明明看起來那么驕傲,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禾總!”
助理趔趄跑來,氣喘吁吁道:“禾總,調出來的監控視頻幾乎有一半是損壞的,看不了啊!”
舒言、許雅、豐子碩松懈的狀態又緊繃了起來。
“看不了?”禾木慌了一下,“穗禾監控不是一直都有固定檢查嗎?”
“這......”是啊,是都有固定檢查,但是現在沒了就是沒了,他要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