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燃塵盯著舒言遠去的身影,偏頭思索著想說些什么,又閉口未提。
“季總,對這姑娘有意思?。俊瘪T正濤取笑他,又抬手吩咐身后的人下去準備。
他淡淡一笑,是發自胸腔的一種笑,也不否認,“怎么說?”
“直覺?!?
他抬手,季燃塵也是。身邊的人正在給他們二人穿救生衣,不遠處的競速艇在海岸線上被工作人員拉著往海上推,一邊也在此處游玩的客人們紛紛投來目光。
“要不說,我還以為季總是換了新秘書。”馮正濤套上賽艇手套,粘好魔術貼,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想到我們口中萬年不沾女色的季總,也有滿園花開的時候?!眰壬聿[眼,“一會讓你三秒。”
男人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丟下來,撈起手套就往競速艇方向大步走去,只留下幽幽一句:“別說三秒了,一秒,恐怕馮總都讓不起?!?
馮正濤尷尬的手臂懸在空中,笑了笑,跟著他的方向過去。他不生氣,是因為這個男人,狂妄有狂妄的底氣,他也的確有當年自己父親在商業界馳騁的影子,但拿當年季崇舟所做的一些難以啟齒的勾當來比較,他更欣賞他的為人和魄力。
……
洛云杉酒店是洛云杉海灘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以洛云杉海灘直接命名,距海極近,倒是有“洛云杉海的自然寶物”之稱。它的設計和洛云杉是相輔相成,房間風格類型不統,每來一次,每換一間,都有不同感觸,就連進門的兩個透明玻璃罩子也是仿真海底世界造型,奪人眼球。
“舒小姐,您先在此稍等我一下,我去給您拿衣服。”
服務生跑去和前臺耳語幾句,前臺小姐就直挺挺地朝舒言走來,應該是被吩咐過來接待的她的。正想要開口,就被舒言搶先攔截,“你們馮總經常來洛云杉嗎?”
前臺小姐先是不解,又諾諾地點了點頭,“馮總他為人親切和善,酒店的很多事情都是他親力親為,我們這些做員工的,都很敬重他?!?
舒言木訥地點點頭。
良久,拿到服務生給的泳衣,人已經在酒店房間的衛生間里,正準備換上的時候,瞬間后悔。剛才接過衣服的時候為什么沒有先看一眼,雖說是泳衣,但這袒胸露背的不合大體,更不是現在這個場合能夠穿出去的。
她隨即又換上自己的衣服,出衛生間撥打了前臺電話。
很快,方才接待過舒言的那位前臺小姐上樓詢問情況,卻也是無能為力,說是剛才負責給她送衣服的服務生有急事先行離開了,而且連連夸贊是舒言身材豐腴才將泳衣的美感展現得淋漓盡致,不需要太過于害羞靦腆。
求她們不成,就只能求季燃塵了。這樣的衣服會讓她渾身不自在,可是如果穿自己的衣服出去,到馮總面前怎么說,是不賣他這個面子,還是洛云杉的服務讓她不滿意呢。
“您好,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
競速艇比賽正進行到白熱化階段,遠在沙灘乘涼椅上的手機不管震動再大聲,也無人察覺。
兩架競速艇幾乎同時繞過游標,朝著起點的方向駛來,相視一笑,像是無形間做了什么約定,并肩加速,這一次,不分勝負。
是季燃塵搶先從競速艇上下來,看向了遠處熟悉的身影,神情變得嚴肅。
馮正濤還沒注意到什么,也從競速艇上下來,語氣輕快,“季總沒放水吧,這可不是你的正常水平?!?
“浴巾。”漠然的語氣讓身邊的服務生慎了一下,弱弱地遞上。季燃塵不屑丟任何一個眼神,大步走向女人,將浴巾披繞在她身上,力道頗重,眼前的小女人五官揉皺成一團,“季燃塵你……”
馮正濤整的什么破衣服,是人穿的嗎,要不是看在老相識的份子上,他現在就將他劈成兩半。他不說話,黑著臉,帶著舒言回洛云杉酒店。馮正濤眼睛瞇成一條線,似笑非笑地跟在后頭。
兩人一到酒店正廳,前臺經理和小姐紛紛上來迎接,兩個大人物的突現一下吸引了更多的目光。浴巾不長,只能遮住舒言的上身,以至于季燃塵越盯越著火,更是因為馮正濤這家伙目光有意無意地朝這里瞟。
得先把身上的衣服換掉,不然片刻都不得安寧。
下一秒,舒言身體懸空,她也不敢大聲喧嘩,“季燃塵你干嘛……”就這樣,舒言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季燃塵抱上樓,消失在酒店一樓長廊的最后一個階梯。
“季燃塵,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小女人強行掙脫他的束縛,從他手臂上下來,浴巾敞開,頭發半散開落在肩膀上,小胡子微翹,像是在生悶氣,“你這是什么意思!”
他不看她,也不回答。
“你能不能收一下這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別動不動黑臉,動不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莫名其妙就這樣把我綁上來,下面有多少人不知所措地等著!行,就算別人在你面前不算什么,那馮正濤呢,季燃塵你搞清楚,現在來挽回婚紗展覽的合約是我們,不是他!“
看著她完全不避諱,張口閉口一個季燃塵,至少,不再是陌生的稱呼,心里像是樂開了花,嘴角一咧,幽幽道:“知道你還穿成這樣子來氣我?”
什么?本來還想繼續講理的舒言被他一句話堵在嗓子眼,硬是噎了回去,變扭地拉扯了一下浴巾,又不是她想穿成這樣的。
“你現在是長夜總裁辦的人,你的穿著、言行都代表著長夜的形象。挽回合約、給足馮總面子固然重要,但這一切都是以你舒適為前提。”
“那明明就是……”音量漸漸弱下,撒嬌的,像是在抱怨他,“你不接我電話……”
嘀咕完拉著胸前的浴巾,轉頭逃跑,男人大步追上去,卻被她一推手拒之門外。他霸道呀,倒是每一步都在為他著想,不知道他那句話是有什么魔力,連走路的腳步都變得輕盈,抱著床上的衣服,踮著腳尖溜進衛生間。
等舒言換好衣服出來,左右探頭,季燃塵早已不在房門外,手機倒是推來了幾條新消息:
[在馮總的后莊園用午餐。]
[我發了位置,換好衣服后過來。]
正要回應,又補了一句:
[沒有不接你電話,當時手機不在身邊,沒有注意。]
她笑了笑,干嘛,上一秒還生拉硬拽地跟她生氣,下一秒就生硬地要和她作解釋,一驚一乍的,翻臉比翻書還快。
想了想,還是去找他吧,這里是馮正濤的地盤,在他身邊人的眼皮底下,一舉一動都要拘謹嚴肅,她還不了解職場上的明爭暗斗,更不可能學來季燃塵的囂張跋扈,只能自己摸索試探。
經過前臺,應該是沒人注意到她,悉悉窣窣聞聲到有兩個人在議論著什么事。
“你瘋了吧,敢進老板房間,要是被他知道了,你就準備從這里滾出去喝西北風吧!”
“緊張什么,我哪一次出過差錯,上一次跟你賭了他會離婚,他不是真就離婚了嗎。只要你肯幫我這個忙,事成之后絕對少不了你的好處。”
“你臉皮厚,要做你自己做,我是不會幫你的!”女人說著有些惱火,就站了起來,眉眼好巧不巧對視到正前方的舒言,慌亂中用手戳對方肩膀,提醒她背后有人。
老板?她們說的是馮總?她裝作什么也沒有聽到,擼起半只袖子,“那個……我能問一下馮總的后莊園在哪個位置嗎?”
舒言不是路癡,而且季燃塵也給她發了定位,離酒店不遠,顯然,她就是故意這樣問的。
前臺小姐甚是撫平了褶皺的裙擺,來回搓手,像是緊張地在拭去手心里的汗,“從……酒店后門走出去,就在不遠處,能看到一個噴泉。”
“謝謝?!彼ы?,留意了別在前臺小姐左胸口的名牌。
……
到了馮正濤的后莊園,被安排入座,菜才一盤接著一盤上齊。木塞子被拽開,葡萄酒的清香彌漫在空氣中,伴著遠處?;ㄇ么蛑甘木揄?,這樣絕美的地理位置,也不訝洛云杉酒店的客流量的龐大。
“季總,舒小姐,這是自家釀的葡萄酒,嘗嘗,不用客氣?!瘪T正濤說著,自己先小酌了一口。
季燃塵掃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女人,一口見底。
舒言敬酒,抿了一小口,不苦不澀,帶著點甘甜,笑著點頭。
“真是不好意思,舒小姐,因為沒有工作行程,酒店沒有提前報備,在一些方面招待不周,造成上午的不便,還希望你能諒解。”
舒言頓了一下,搖頭說,“不會,倒是有馮總熱情好客,才有洛云杉今日的盛景?!庇喙饷橹救級m,是又趁我不在,對著人家說了什么。她看他,就算一碗水端不平,他也非要給它端平。
“舒小姐真是能說會道,你說,要是我比你們季總早發現你,將你挖過來我們萊恩,會如何???”
“你挖不走。”季燃塵伸著筷子夾了一只龍蝦到自己碗里,三五六下剝去外殼,再遞到舒言面前,然后慢慢悠悠道。
“瞧你們季總說的,他可是將你視為珍寶,別人那可是碰都碰不得。”馮正濤笑著,拾起碗盛湯,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閃著亮光,落入舒言的眼眶。
戒指?馮正濤不是已經離婚了嗎?不久前新聞還報道出來,更何況剛才聽到前臺小姐議論,說什么賭他離婚?這,怎么想也不對勁啊,之前不是說馮正濤為人親切和善,受人敬重才是,可那人后來的語氣輕浮,沒有半點尊重,而且細想,她們還說什么進老板的房間,一個前臺,一不是試睡員,二也不是服務生,有什么非常要緊的事不是現在聯系,而是需要進老板房間?
逮著季燃塵離開接電話的空隙,舒言吮著筷子頭,猶猶豫豫道,“馮總認識宋媛嗎?”
“宋媛?”他回想,“你說的是酒店前臺宋媛吧,舒小姐認識她?還是,她的服務態度惹舒小姐不愉快了?”
看馮正濤的反應,兩個人不像是很熟悉的關系,甚至都只能算上下屬關系,連朋友都不是。難道,真是她想錯了?
她放下筷子,“馮總誤會了,她服務態度很好,就是她……長得太像我一個外國朋友了,有些思念罷了?!?
“外國朋友?”他點頭,“我聽說舒小姐就是在意大利的米蘭創下DG,不錯吧?”
“是的?!?
“那你可知道我和你們季總合作了一個婚紗展?”
“知道?!边@次婚紗展的成功舉辦與否,就是她今日來的目的?!榜T總不分事理,單方面取消合約,底層的付出全然不顧,覺得一昧地賠償就能一了了事。而長夜這頭雄獅,自然不會計較這種小事。所以,即便在馮總的眼中,那筆賠償不算什么,但萊恩也會落得一個不講信譽罵名的公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