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梅翡抬進去。”

梅馨和小蘭立即把人抬進偏殿中，林芊芊迅速挽起袖子，用力摁壓住梅翡的傷口。

“去找點備用藥來。”

“娘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別瞎說！你別動了。”

等梅馨拿來紗布和藥品后，林芊芊迅速用剪刀剪開梅翡的衣裳，白嫩的肌膚上遍布血漬，一指寬的傷口暴露在眼前，切口很深。

她的包扎手法很專業，動作又快，不一會，梅翡總算止住了血。

林芊芊累得跌坐在地上，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她冷靜下來，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今天梅翡差點就赴死，如果她再對宮里的事不聞不問下去，身邊的人會因她受到傷害。

“梅翡，你好好休息，外面的事不用管。”

梅翡奄奄一息，雙眼一閉昏死過去。

林芊芊起身去煮粥，打開小廚房的米缸才發現，只剩下一天的糧食了。

御膳房時不時就送來餿飯菜，再這么下去，她們極有可能活活餓死。

梅馨走了進來，“娘娘，我來做這些事就好。”

“梅馨，我不進宮的話，現在是不是還開開心心活著？”

梅馨垂著頭，“娘娘想出宮嗎？”

“不，”林芊芊微微抬頭：“你們被人欺負了，我總得替你們出了這口惡氣再走。”

“娘娘！我們受點委屈不要緊的。”

林芊芊的心意已經決定了。

片刻后，一鍋米粥熬制出來，配上清淡的兩碟小菜，成功果腹。

——

“陛下，今日清幽軒出了點事。”

元崇的眼神微微瞥來。

張公公端著洗手用的銅盆上前，后面跟著上茶上干果的小太監小宮女。

“皇貴妃的侍女受傷了。”

元崇一聲不吭，繼續看奏折。

“今晚，朕依舊去坤寧宮。”

張公公點頭，立馬揮退下面的人。

坤寧宮內總是一片熱鬧。皇后當下榮獲圣寵，三宮六院都來示好。

徐嬪徐若之是這里的常客，且每次來坤寧宮時，都能見著元崇，對此樂此不疲。

“陛下怎么還沒來？”

“煙兒，去外面看看。”

徐若之盯了眼江幼薇微微隆起的小肚子，笑道：“皇后娘娘懷了陛下登基后的第一胎，若是個小皇子，那皇后娘娘從此以后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江幼薇輕笑，抿了口茶，還沒等她說話，侍女煙兒回來了，臉色倉皇。

“娘娘，陛下去了清幽軒。”

江幼薇臉色一僵，難看到了極點。

陛下已經半年沒去過清幽軒了，為何今晚突然過去？

煙兒低聲道：“據說是皇貴妃的侍女受傷，皇貴妃因此傷心欲絕，連飯都吃不下，病倒了。”

“啪——”茶杯突然摔碎。

徐若之嚇了一跳：“皇后娘娘沒事吧？陛下是不來了嗎？”

江幼薇勾了勾唇角。

“還是清幽軒的皇貴妃有本事，將陛下留住了。”

徐若之嬌媚一笑：“呵呵，到底是有年少的情分在。皇后娘娘也犯不著跟她置氣，您懷了孕，那個林芊芊怎么比得上您呢？”

說得也是。

江幼薇稍稍寬心了不少。

清幽軒內。

林芊芊在打水。

月色慘白，明晃晃落在整片后院里，顯得孤寂蒼涼。

外面足音跫然，一抹明黃人影突然闖入視野中。

是許久未見的元崇。

她褪去宮裝，穿著樸素的常服，滿頭大汗，見到元崇時，剛提到一半的水“哐當”掉了回去，漸起很多水花。

元崇過來幫她提水，弄得她手足無措。

“你怎么來了？”

元崇一言不發，提了水幫她倒進木桶里。

“你要親自洗衣裳嗎？”

下面有皂角、搓衣板，當然是她自己洗。

“那些服侍你的宮人呢？”

林芊芊坐在了小板凳上，用袖子擦了擦汗：“都走了，只剩下我和三個侍女。”

元崇喉嚨一緊，知道她日子過得很苦，但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你不用跟我說抱歉，都是我自找的。”

林芊芊將皂角扔進水里，半天不見泡泡出來。

“皂角要用溫水先化開。”

林芊芊“哦”了一聲。她也算從小就嬌生慣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哪里知道這些？

“別洗了，進殿吧，外面怪冷的。”

元崇牽著她的手進去，林芊芊意外的沒有掙扎。一個鎏金小手爐塞進她手中，暖呼呼的感覺從掌心中傳來。

坐在了暖爐邊，熱意烘著臉頰，仿佛連空氣都開始扭曲。

林芊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段日子，你受苦了。”

林芊芊的小腦瓜子轉了很久，想不明白元崇這是哪一出。

“陛下如果覺得對我有所虧欠，那就解了禁足令。”

“好。”元崇答應得很爽快，聲音褪去了稚嫩，變得和她印象中不同，“芊芊，我們……我們和好吧，好不好？”

林芊芊眸光閃爍，小小的雙手被緊握，點點頭。

接著，她被元崇狠狠抱緊，沉默無言。

冥冥之中有些東西變了。

“陛下，安寢吧。”

“好……”元崇看著她，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好，看著她先睡下，忍不住微微嘆息一聲。

“芊芊，你還在怪我，對不對？抱歉。”

林芊芊側目看著他，忽而一笑：“沒有啊，以前的事我都不會放在心上。不早了，快休息吧。”

元崇躺在她身側，輕輕摟著她的腰。

至親至疏，原來如此。

翌日。

清幽軒禁足令解除。

“這種小事讓宮人來就行，不必你親自動手。”

林芊芊頓時變松手，笑道：“快去早朝吧。”

“芊芊，你是在趕我走嗎？”

“別皮了，快去吧。”

元崇微微彎腰揉了揉她腦袋，“晚上我來你這里用膳。”

目送元崇離去后，內務府立馬派人送來東西，各種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都擺在了林芊芊面前。

梅翡的傷勢也得到了良好救助。今天的清幽軒突然變得生機勃勃起來，連墻角里的枯草都有人拔去。

“恭喜皇貴妃賀喜皇貴妃，這是陛下賞您的。”

看著琳瑯滿目的獎賞，林芊芊的心風平浪靜。

“都搬進庫房里吧。梅馨，你們需要什么就進去拿。”

“是。”梅馨和小蘭對看一眼，知道這些東西來得不容易。

僅僅一盞茶時間后，門外便有嬪妃來探望她。

林芊芊見了，其中，顧青宜讓她印象深刻，不爭不搶，就坐在角落里喝茶。

“顧青宜出身不高，但不論態度和禮教，都是最好的。”

“難怪娘娘能青睞她。”

林芊芊笑道：“這是個無欲無求的人。”

而后，顧青宜經常來清幽軒做客。久而久之，林芊芊和顧青宜相熟，也成了無話不談的人。

“我繡了這手絹給娘娘，也不知娘娘喜不喜歡。”

顧青宜繡了張荷綠色帕子給她，上線錦鯉戲水于荷花之間，栩栩如生。

“很漂亮……謝謝。”

“娘娘如果喜歡，我繼續給娘娘繡，可好？”

林芊芊不禁笑道：“你不用在我心上花心思，這些事交給宮女們去做就行。你小心別傷著眼睛了。”

“無妨。娘娘一個人在深宮，難免寂寞，我時常過來，陪著娘娘說說話，也能替娘娘解悶。”

顧青宜待她倒是真心，沒少往她這里送東西。不過她基本沒收。顧青宜不受寵，也不主動爭寵，待遇自然就差。

兩人閑聊時，便聽小蘭進來回稟消息。

“聽說皇后娘娘動了胎氣，整個太醫院的人都過去了，現在正在給皇后娘娘把脈。”

顧青宜看了她一眼，低聲道：“皇后最近胎氣動得頻繁，也不知是否要臨盆了。”

“她的孩子如果誕下，必定叱咤六宮了。”

“畢竟是陛下登基以來第一個孩子……”

林芊芊慢悠悠吃著干果，莞爾說：“她生就讓她生，與我無關。”

見她毫不在意的樣子，顧青宜也頗為感慨。聽聞皇貴妃與陛下年少情誼，陷在這深宮里，似乎也沒好到哪里去。只是有些話，不適合她們旁人來說。

此時，外面再次傳來宮人的聲音。

“啟稟娘娘，皇后動了胎氣，羊水破了，胎兒難產。”

林芊芊愣住，抿了口茶。

“走吧，我們一起過去。”

“好。”顧青宜跟在她后面，突然牽住了她的手，笑著說：“娘娘還小，我牽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