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是在第二天下葬的。
他走的安詳,身后事也都寫在了遺囑里,但并沒有提到一句對花若魚說過的話,而是對他的財產(chǎn)做了安排。
遺囑中特意交代,要將他的錢財都留給花若魚。
突然多了一大筆進賬,花若魚卻沒什么波動,親自穿著喪服將他送到陵園,看著他下葬,面沉如水。
誰都逃不過宿命。
在來京都之前,蘇老就跟她說過,他要葉落歸根。
“呯。”
最后一鏟子土蓋在了墳?zāi)股希ㄈ趑~在蘇老的墓碑前跪下,看著那張熟悉的黑白照片,手指跟著捏緊。
他就這樣被關(guān)在里面了,再也看不到了。
巨大的悲傷像是潮水般將她淹沒,她的手指死死地捏著,因為太過用力,手指關(guān)節(jié)都在微微發(fā)白。
掌心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有淡淡的血腥味蔓延開來。
鮮紅的血,順著花若魚的指縫滴落在地上。
“別傷到自己。”
蕭祁洛的聲音適時地響起,將清涼的酒精棉球按在她手上。
“蘇老在天上看著,你這樣,他更加放心不下。”
“是么。”
花若魚恍惚的應(yīng)了聲,抬頭看天。
蘇老,你放心,我不會輕易失敗的。
我會找到外婆,將操縱一切的大手從背后找出來,不讓任何我身邊的人再受到傷害。
包括,蕭祁洛。
她轉(zhuǎn)頭看向蕭祁洛,勉強扯出來一抹微笑。
“該走了。”
“是啊,飛機都到了。”
蕭祁洛捏住她的手,扯著她往外走。
飛機到了,他們也該離開京都,回到他們的A城。
至于京都中的紛紛擾擾,和他們再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七哥,嫂子,這個給你們。”
岳珞寒將一個盒子送到兩人面前,有些惆悵的說道:“這是我跟爺爺翻找寶庫,再次找到的,和你們很般配。”
“不了,你拿著吧。”
花若魚擺擺手,沒看他一眼,跟著蕭祁洛上飛機。
蕭家不缺東西,倒是岳家,經(jīng)過這一番變故后,家里也沒多少可以折騰。
看著她的背影,岳珞寒心口微沉。
怪他。
若不是他,為了父親將她求來,她也不會被連累在其中。
他想默默地守護她,可到頭來,卻是她將他從深淵中解救出來,將岳家重新歸還到了他手中。
這也就罷了,她還放過了岳依婷。
到底是他的妹妹,雖然嘴上說著同父異母不親,可他心里,著實是放不下。
罷了。
悠長的嘆息聲,隨著飛機的轟鳴,慢慢消失。
花若魚回到A城的時候,剛下飛機,就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師傅!”
蘇韻月歡快的跳著腳,身邊還有同樣開心的玫瑰,兩人的臉上都掛著洋溢的笑容,燦爛而明媚。
花若魚也抿嘴笑了笑。
看到她們兩個,她的心也跟著變得明亮起來。
“哎呀,我?guī)煾悼偹慊貋砹恕!?
蘇韻月上前抱住她的胳膊,對玫瑰炫耀道:“我就說嘛,師傅心里肯定有我,你看,從京都回來一趟,還給我?guī)|西。”
“那可不是給你的。”
花若魚戳戳她的額頭,毫不留情的拆穿。
“都是我的衣服,和你沒半毛錢關(guān)系。”
“什么!”
蘇韻月的笑容凝固了下,隨后嬉皮笑臉的搖頭。
“沒有就算了,師傅親手給我做一桌子菜,就是心意到了。”
“你這死丫頭。”
花若魚無奈一笑。
口口聲聲喊著自己師傅,卻讓自己給她做菜吃,天底下還有這么貪吃的徒弟嗎?
“好了,不鬧了。”
玫瑰上前來,溫柔的拉住她的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下,輕嘆了口氣。
“京都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也別太為蘇老傷心難過,人活七十古來稀,他能這樣掌控自己的生死,其實也是種超脫。”
提到蘇老的事,花若魚還是垂下了眼睛。
“是我沒用。”
如果她醫(yī)術(shù)再高明幾分,能夠突破那個古方,或許就能留住蘇老的性命。
“別多想。”
玫瑰知道她走入了死胡同,連忙安慰她。
“人能掌控自己生死,已經(jīng)很不容易,蘇老自己也知道這件事,才會勸你,不過你現(xiàn)在更該關(guān)心的,是他最后說的話。”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蘇老能在彌留之際還這么囑托花若魚,顯然是別有用心。
組織中的人。
不知道怎的,聽玫瑰一說,花若魚頓時想起,當(dāng)時蘇老牽絆叮囑的話。
難道是蘭瑟組織里出了問題?
她沒了心思再去和玫瑰蘇韻月說什么,匆忙的交代兩句,帶著蕭祁洛直奔蕭家老宅。
總覺得有事情要發(fā)生了。
看著花若魚那倉促的背影,玫瑰輕嘆口氣。
“跟她越好,就越覺得自己幫不上忙,可惜了。”
“我也這么想的。”
蘇韻月有些郁悶的扯了扯臉頰,嘟噥道:“師傅接觸到的世界層次,我們根本進不去,只希望她不要太累,照顧好身體。”
“那就把你的阿膠再給她塞兩盒。”
玫瑰抽了抽嘴角。
自從聽說花若魚要從京都中回來,蘇韻月就跟瘋了一樣,只纏著蘇總要阿膠。
蘇家本就是阿膠世家,自有一套熬制阿膠的手段,熬制出來的都是上好的,可蘇韻月要的是上好中的最好。
她太過固執(zhí)倔強,又知道怎么分辨阿膠品質(zhì),這段時間,蘇總被她纏的可不輕。
“我也是為了師傅好呀。”
蘇韻月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歡笑離開。
同一時刻,蕭家老宅門口。
花若魚推著蕭祁洛剛下車,就看到等在臺階上的蕭老夫人,她頓時顧不上其他,快步走到她面前。
“奶奶。”
她撲到蕭老夫人的懷中,緊緊地抱著。
心頭仿佛有濃重的酸澀委屈,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
“丫頭,別難受,讓奶奶看看你。”
蕭老夫人輕輕揉揉她的頭發(fā),將她的臉抬起來,見她確實沒什么事,這才松了口氣。
“好啦,你沒事就好,奶奶知道京都的事了,丫頭,你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就別將那些事情放在心上,個人有個人的命。”
她說的,是蘇老。
花若魚眼眶一熱,本來忍了許久的眼淚,再次撲簌簌的落下來。
“奶奶,是我不好。”
“不,丫頭是最好的丫頭。”
蕭老夫人笑著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