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凝翻身把薛明績的手臂摟得更緊,酒醉迷離,忍不住笑了幾聲算作回應,唇瓣不點而朱,梨渦深陷,消瘦的臉頰都凹陷下去了,但這一顰一笑還透露著俏皮可愛。
薛明績替她掖了掖被角,惆悵的道:“那個被帶到薛府的男孩,他的娘親沒過多久就病逝了,偌大的府中竟找不到一個真正關心他的人,他還有個哥哥,可他什么都不敢跟哥哥爭,只能穿哥哥剩下的衣服、用哥哥剩下的東西...”
薛明績嘴角冷笑,仿佛往日歷歷在目,今日再言已經事不關己,裴月凝朦朧間好似也在做著這個虐心的夢。
那個男孩的眉眼恍若霜雪清冷孤寂,獨自抱膝坐在樹下,冷眼瞧著別人歡笑,他的好像很孤獨,裴月凝很想走過去,可剛踏出一步,夢境破碎,自己跌入深淵。
“男孩每日卯時讀書未時習武,寒暑無間斷,他隱藏著自己的鋒芒從來不敢露出來,直到男孩的哥哥過世了,那日府中掛滿了白綾,就像凜冽的冬日,男孩的父親也注意到他了,再不久他的父親也過世了,在這府上當真沒有一個親人了。”
薛明績輕撫著裴月凝的額頭,不知道是否因為酒后會才愿意吐露心聲,正是因為沒有親人關心,他才更加珍視與裴戟等人的兄弟之情,不會忤逆他任何的要求。
裴月凝從夢中驚醒,她清楚地聽到薛明績說的話,好像是在他自己的故事,她曾經跟在爹爹身后追問過,可他也從不肯多說。
裴月凝猛然坐起身,回頭對上薛明績的目光,她伸手撫過薛明績的傷口,輕聲問道:“傷口還疼嗎?”
薛明績搖了搖頭,還沒等他發問,裴月凝從床榻上一躍而起,拉過衣袍披在身上就抱著薛明績的手臂往外跑。
“我們這是去哪里?”薛明績邊跑邊問,裴月凝提著衣擺腳步越發歡快,“快走,一會兒就知道了。”
裴月凝看了一眼墻角被席安堵上的小洞,自己鉆就算了,拉著薛九叔還是不要了,反正裴府也沒有別人,兩人從后面溜出,一路來到城門。
城門緊閉,看來這樣是無法出去玩了,這樣的情況啊私闖出城可是重罪,裴月凝扭頭看到幾家散落的村戶,籬笆墻旁是一棵豐碩的果樹,紅彤彤的蘋果高掛在樹上,偶有微風吹拂,隨風搖晃,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院墻外一條潺潺小溪將農戶隔絕開來,裴月凝笑著道:“這家還在啊,小時候三叔就領我來過這里。”
她指了指上面成熟的蘋果,“九叔等我給你摘幾個。”
“你現在是清醒呢,還是醉著呢?”薛明績見她一臉笑容,臉頰緋紅,也不知道她為何這般興致勃勃。
“酒醉未醒,這就是在撒酒瘋。”裴月凝跳過那道小溪,雙手晃蕩著那粗壯的樹干,未能撼動果樹分毫,裴月凝不甘心的用自己身體去撞,肩膀撞在果樹上,果樹悠然飄落下幾片樹葉,還是沒落下一個蘋果。
裴月凝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這要是再拿另一邊肩膀去撞,怕是沒等吃到蘋果自己就先命喪于此了,叉著腰氣鼓鼓的仰著頭,只能看到又吃不到,好氣哦!
“不問自取,視為偷!”薛明績負手而立,沒想到裴月凝竟會做這樣的事情,他負手站在原地好似不打算幫忙,一時間分不清她臉紅撲撲的到底是醉酒還是因為氣得。
裴月凝努嘴,對著幽暗的農戶壓低了聲音問道:“可以不可以賣我幾個蘋果?”
耳邊只有風聲吹拂,沒有人應答,裴月凝指了指道:“他們默許了。”
薛明績搖頭笑著,她根本就是強詞奪理,院內的黑狗狂吠一聲,裴月凝伏地了身子瞟著那黑狗的位置,“什么時候養狗了啊?”
薛明績也蹲下了身,生怕被這家的人戶看到,屋內的男主人推開窗看了看,沒看到人影,呵斥著黑狗,“蠢狗,別叫了啊。”
黑狗被鐵鏈拴在門口,掙扎著在原地轉圈,也似乎聽懂了訓斥停止了叫喚,隨即男主人垂下窗戶,倒頭就睡。
裴月凝倒是不甘心的撿起一粒石子朝著果樹扔去,石子砸到蘋果,蘋果墜落剛好砸到裴月凝的額頭,一路滾落道溪水之中。
見這番有收獲,裴月凝用溪水洗了洗蘋果,卻見蘋果被砸出了個坑,蘋果傷口上還沾著泥土,這就沒辦法吃了,裴月凝朝著沒受傷的地方咬了咬一口順勢扔進了小溪之中。
薛明績彎身撿起個小石子,在手掌里顛了顛,嗖的一聲打在了樹枝上,果樹上的蘋果應聲而落,裴月凝攤開雙手去接,蘋果安然的落在自己的手中,“九叔好厲害!”
薛明績從她的手中將蘋果拿走,撩了溪水清洗握在手中,向裴月凝炫耀般湊到她的鼻尖前,香甜的果香撲鼻而來,裴月凝反扣住他的手腕,咬了一大口,幾乎咬掉了大半個蘋果。
兩腮一鼓一鼓的像極了偷吃的倉鼠,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眼眸里閃著得意的流光。
薛明績看了看被她咬過的蘋果,順勢也咬了一大口,酸甜可口,三兩口下去就只剩下一個果核。
他居然吃自己咬過的東西,裴月凝吃相變得斯文起來,被蘋果汁嗆到了,忍不住咳嗽起來。
薛明績拍了拍她的背,看著滿樹蘋果,足尖輕點,一躍而起,抬手揪下來幾個蘋果,轉身間踢著纖細的樹枝,又有蘋果落下。
裴月凝撐開衣擺去接,沒過一會兒就堆滿了,“夠了夠了,夠多了。”
黑狗聞聲繼續狂吠,男主人又被吵醒,裴月凝被狗吠聲嚇到,腳下踩得土堆滑了一跤踩進了淤泥之中,薛明績落地扶住她,男主人抄起菜刀就沖了出來。
裴月凝將衣擺的兩角交叉系在腰間,兜住了所有的蘋果,不讓任何一個掉出來,可踩在淤泥里的腳就是抽不出來。
薛明績用力一拔,短靴陷在淤泥之中,裴月凝露出雪白的腳丫,倚在薛明績的身前,重心不穩。
男主人披衣而起,先將拴著黑狗的鐵鏈解開,黑狗沒了束縛就沖了出來,裴月凝根本沒時間去拿靴子,就見薛明績在身前屈身,她噌的一下竄上去,薛明績趕忙背起了裴月凝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