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裴月凝一揮手,席安就拱手辭行,一踢衣擺利落的別在腰間,一步一錐心,邁出裴府的腿微微顫抖,一腳還在猶豫著是否落地,本想扭頭向裴月凝認慫,反被裴月凝一把推出了府門。
大門緊閉,就這樣將席安關在門外,席安抽泣著在月夜狂奔,答應了她就要迎難而上。
“呼~”裴月凝松了口氣,拍了拍手輕松的回頭,薛明績正望著自己,“九叔去兄長房中換衣衫吧。”
說完徑直朝廚房走去,薛明績將那衣袍抱在懷中笑而不語。
一路幽暗,偌大的府中略顯孤寂,廚房里什么都沒有,裴月凝煩躁的搔頭,不知道席安這一整日到底在做些什么。
用瓢舀了碗涼水飲下,從喉嚨一直涼到心里,裴月凝每走一步似乎都能聽到肚子里咕嚕咕嚕的水聲。
看來還是要自己動手!
裴月凝拿起一旁的斧頭,將一截木頭立在面前,順著劈了下去,刀鋒卡在木頭中拔不出來,她只能用力的捶打再捶打,直到將木頭劈成兩半。
同時墻頭上一片磚瓦落在地上,裴月凝抬頭望向墻頭,墻頭上趴著一個少年,少年伏低身子緊貼在烏青的瓦片上,生怕跌落下來。
“薛攸之?”裴月凝掄起斧頭走向他,“這是在干嘛?”
“你不賣袁家的房子了嗎?”薛攸之進退兩難,再往前一步就從墻頭滾落,只能寄希望于院墻外的管恒升。
裴月凝搖了搖頭,既然不打算向嚴凱行賄,那她就不需要太多的銀錢。
薛攸之探出半個身子敲著瓦片抗議,“你這可是出爾反爾,不守信用,日后誰還做找你做生意!”
“反正不會是你了。”裴月凝笑了笑,作勢要拿斧頭掄過去,被她這么一嚇,薛攸之腳下一滑險些摔落,在下面支撐的管恒升用肩膀撐在他的腳下。
“要是不重要你就賣給我吧?”薛攸之用胳膊撐在瓦片上竭力找到一個支撐點,“我一倒手就能賣個好價錢!”
薛攸之說話間從懷中摸出一個饅頭,興致饒饒的啃了起來,見裴月凝沉思不語,高聲喝了一聲,嚇得裴月凝渾身一顫,收回空洞的目光看向他,又摸出一個饅頭朝她丟了過去。
眼前一道白影閃過,裴月凝伸手去接可反應不急,那饅頭從她手中彈出,滾落在地上。
薛攸之有些惋惜,抻長了脖子去看,卻見裴月凝已經饅頭撿起,細細剝去那臟了的饅頭皮,“都臟了,你還要吃嗎?”
“臟的都扔掉了。”裴月凝高舉起略帶得意的與他顯擺起來,順著柔軟的芯咬了一口,目光盯在地面上依舊空洞無神,她需要一筆銀錢,一筆與她裴家毫無關系的銀錢。
“我可以跟你做生意,袁家的房子不行了,我手上還有幾張田契...你還感興趣嗎?我只要現銀!”裴月凝翹起腿與他討價還價,“價格公道,可以談。”
薛攸之見她吃得香甜,也大口的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饅頭,“為什么不賣袁家的房子了?要是勇毅王知道你把袁家的房子賣了會怎樣?”
裴月凝愣了一下,想起那張蒼老被歲月侵蝕的臉,渾身一顫,“父親,會打死我吧!”
“那好,我一定要買袁家的房子,你若是急需用錢,可以當做是在我這里抵押,日后想要贖回來,價錢嘛...可以談。”
裴月凝見他壞笑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沒安好心,以為這樣可以拿住把柄要挾自己嘛,他能要挾的也只有袁晧寧。
“一言為定,給你打個折,八千兩,我要現銀!”裴月凝將最后一口饅頭送入口中,拍了拍手上的殘渣撐腿起身,“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成交!”薛攸之不假思索的拍瓦決定,瓦片應聲落地,遠處傳來薛明績嚴厲的聲音,“什么聲音?”
薛攸之聽到薛明績的聲音也是本能顫抖,腳下一滑,無力的在空中蹬著,雙手死死扒住瓦片,掙扎著將懷中的一包饅頭拋向空中。
隨即從墻頭滑落,也要捂住自己的嘴不發出慘叫,管恒升上前接住他,也只是兩人雙雙摔倒在墻下,“公子。”
“別出聲。”薛攸之捂住他的嘴,生怕被人聽到。
“我沒聽到什么聲音啊?”裴月凝的手搭在耳廓淺淺一笑,這當然不能告訴薛明績,他要是說出去,自己也會被父親打死的。
“天上好像掉饅頭了。”裴月凝拍打著手中一包軟乎乎的饅頭,轉身走近暗沉沉的廚房,“九叔餓了吧?我看看啊...”
裴月凝望著空蕩的鍋臺有些頭痛,拿起菜刀不知道從哪下手,“我來吧。”薛明績從她的手中接過菜刀將蔬菜細細切絲。
“九叔居然會做飯?”裴月凝環抱著雙臂津津有味的看著,刀功迅速爽利,不由得為他豎起手指。
“軍中艱苦,什么都要會一些。”薛明績利落的將清水舀到鍋中,又將蔬菜下鍋,裴月凝看了半天積極的道:“我來生火。”
裴月凝抱起一摞柴火放在灶臺下面,又取來火折點燃,可怎么都點不燃這些柴火,裴月凝用手扒著灶臺吹氣,只覺得灰塵在自己眼前飛來飛去,“阿嚏。”
薛明績忙將她拉起來,卻見臉上蒙上一層淡淡的灰,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還是我來吧。”
頓時鼻尖白了一片,與臉頰周圍呈現兩個顏色,裴月凝一聲不吭的用袖子擦了擦臉頰,將廚房的門給他帶上。
不過兩刻鐘,廚房內香氣撲鼻,薛明績推開門就看到裴月凝揚起一副笑臉站在門口,晃著手中的酒壺,“自然不能白讓薛九叔操勞,兄長前歲釀的秋露白讓我挖出來了。”
前歲,裴琮也是在此時帶著小廝收集秋露釀酒,埋在院中的樹下只余兩甕,她只拿了一甕,還給兄長留下一甕也算仗義了。
薛明績接過酒壺只拿過一個酒杯給自己滿上,搖晃著酒壺,暗暗思慮:要是小裴將軍知道的話,定是會椎心泣血、捶胸頓足。
見他吃獨食,裴月凝不甘心的以碗為為杯替自己滿上,高舉起酒杯抿了一口,“忙里偷閑,當浮一大白。”
她早就想嘗試一下這秋露白的滋味,今日可算是有借口啟封,味道香醇,入口清冽,裴月凝被辛辣的味道嗆到,一陣的劇烈咳嗽辣的眼睛泛紅。
薛明績輕拍了她的背,疑惑地問道:“月兒何時飲過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