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凝見賀降軒猶豫許久,百無聊賴之際也在猜想著,他此刻或許最缺錢,應該是要些錢財給老父親治病,一字千金倒也不算什么,他的字可比那些會沽名釣譽的名家好多了;
亦或者讓她去請什么名醫,直接請到家里去看病,大不了手段粗魯了些,落個壞名聲也不是壞事。
賀降軒可是他們瀚林書院最拔尖的,日后萬一真的中了狀元的,自己就將他的筆墨留存下來也該是值錢的,這樣一倒手就能回本些許。
裴月凝這樣肖想著,又端起茶碗的邊緣抿了一口,指尖再次傳來燙感又迅速的放下了。
“如果我說讓你不要成親呢?”
賀降軒一句話翩然而出,兩人之間再次陷入寂靜,仿佛連空氣都被寒冷凝結。
“為什么?”裴月凝蹙眉問道,對于這話她只感覺到疑惑。
看著賀降軒通透的為人,肯定不會因為看上自己了,她很確定從賀降軒的眼神中沒有看出任何的異樣的情感,但又為什么要阻止她成親呢。
“因為你是寧安郡主,父親是勇毅王,兄長是伏波將軍,成了你家的女婿能少奮斗二十年。”
他這話說的坦誠,裴月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話他好像從前就和自己說過。
“這怕是不可能了。”裴月凝訕訕笑著,“與我裴家結親可不是什么好事,且看我九叔就是個例子了。”
“若是新歲過后你能高中,或許我裴家會在背后扶持你。”裴月凝嘴角輕笑,笑容中又帶著嚴肅,于她而言這是唯一能做到的了。
“聽著也不錯。”賀降軒取來筆墨在飛速的在紙上落下第一筆,片刻間一個字寫成。
“往下往下點。”裴月凝在一旁指導生怕他有什么寫錯的,看著每個大字中間偌大的距離,裴月凝露出笑容,這下把這幾個字裁開賣錢,也是能回本的。
待賀降軒寫完,裴月凝迫不及待的將筆墨吹干,“多謝哈。”
“晚些我去探望賀伯父哈。”裴月凝從懷中將銀兩全部掏出放在桌子上,隨后歡歡喜喜的跑出了茶攤。
賀降軒顛了顛銀兩,在門口看著她笑嘻嘻遠去,或許這樣相處才能走得長遠吧。
裴月凝在街上走著,歡喜的抱著那份墨寶,迎面聞到一股飄香,香氣襲來,饞的她直流口水,似乎無論她多大都喜歡吃糕點。
望著剛出鍋的糕點,也只能默默地咽了口水,她剛剛把所有銀錢都給了賀降軒,現在沒地方可以去,只能默默回家。
扭頭就低著頭往回走,不知道是不是內心不安,總覺得背后有人跟著自己,裴月凝回頭看去街上一如往常。
可又一轉頭間,背后還是有什么人盯著她一樣,裴月凝走到小巷中,透過墻壁的縫隙看到一雙勾人的狐貍目穿越過層層人群正望著自己。
那是一個身材消瘦的男子,背有些佝僂著,面如傅粉甚至更為慘白,即便是遠觀也是無比嬌媚,翹起蘭花指指向裴月凝。
裴月凝順著他的手指了指自己,那人點了點頭隨即扮了個鬼臉嚇唬裴月凝,裴月凝被那血盆大口嚇得后退了幾步,再扎眼想要看清時,面前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薛明績溫柔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頰問道:“可是我嚇到月兒了?”
他的掌心有些燙,也將裴月凝拉回到現實,她繞過薛明績又看向街上那處,可街上再無半分那男子的身影。
裴月凝覺得或許是自己看錯了,看向薛明績問道:“九叔怎么在這里。”
“我剛才就看到你了。”薛明績將懷中的糕點捧到她的面前,“給你買了糕點再回頭,你人就不見了。”
薛明績捻起一塊遞到她的嘴邊,隨著裴月凝嗷嗚一口,半塊進了她的嘴里,剩下半塊進了薛明績的肚子。
或許就是她看錯了,身后跟著她的人不就是薛明績嘛,所以他的手才有些燙,是給她買了剛出鍋的點心。
薛明績上下打量著她,總覺得哪里怪,可又說不上來,思量了半天才道:“你怎么穿著彩兒的衣裳?”
她甚少會穿粉色,今日這妝容與裙子都不是她的風格,裴月凝扁著嘴道:“我這可是偷跑出來的,父親讓席安看著我,不讓我出門呢!”
“所以你與彩兒互換,這才跑出來的?”薛明績輕笑一聲,沒想到她的玩心還是這么大,“跑出來干嘛?”
“想見你啊。”裴月凝笑嘻嘻的挽上他的胳膊,這話一出口讓薛明績翻了個白眼,“我信!”
“難得出來,我帶你去個地方。”薛明績牽著她的手走向小巷深處,裴月凝也不想這么早回府,畢竟難得出來一趟。
兩人來到一處茶樓,順著店小二的指引一路來到二樓,在二樓朝著樓下望去風景更好。
一樓擺了戲臺,此刻正有人在唱戲,裴月凝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場景,被臺上的扮相所吸引,即便聽不懂也樂在其中。
“九叔你常來嘛?”裴月凝接過茶杯抿了一口道,這茶倒是比賀家的茶好一些,不過哪里喝茶都有哪里的樂趣。
“我也是初次來。”薛明績笑著看著她在笑,心里被裝得滿滿的。
夕陽西下,一抹淺藍色的身影躍入了有間酒樓,徐夢寒打量著酒樓內,被小廝引得上了樓,一路來到元崢的面前。
“徐姑娘啊。”元崢懶散的從一堆折子探出頭,能把奏折搬到這處,也只有他做得出來。
“見過陛下。”徐夢寒淺淺一笑,蓮步輕移走上前替他倒了杯茶,“陛下還真有雅興。”
“如今四海生平,一幅盛世氣象,朕自得其樂!”
自她碰過那茶杯,元崢眼底滿是嫌惡,倒是將自己的奏折挪遠了些,徐夢寒也得避嫌般退后沒等元崢吩咐,自己坐在一旁,“我好像看見優官了。”
這話才換來元崢片刻的注視,“你怎么知道的!”
“優官本是父皇豢養的閹人,明為優人暗地里干著些別的勾當...比如,殺人。”徐夢寒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與欲望,將自己手中的茶杯端起細細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