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光早已候在書院門前,看著裴月凝穿著男子的外袍浩浩蕩蕩而來,瞪大了雙眼扭動著脖子隨著的身影移動,眼瞧著那一抹銀灰色的身影躍入大門之中。
“站住,時辰已經過了,你不能進去!”書童指著香案那剛剛燃盡的線香,最后一縷香灰倒在香爐之中,便準備去關閉晝夜齋的大門。
“我到這里時香才燃盡的,實在是路上發生了意外,還望閣下小公子通融。”裴月凝有些焦急,肩頭隱隱作痛,還是竭力的克制著自己的不滿。
書童面無表情,側身擋在裴月凝的面前,好像并不準備讓裴月凝進去,裴月凝看著他那張傲慢的臉有些就想起自己今日受到的委屈。
難不成那太子竟然連這書院的人也都買通了,打定主意不讓自己參加考試,裴月凝壓著怒火閉著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耳畔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隨后就是一陣慘叫,裴月凝睜開眼時就看到許光站在自己的身邊,他扭扯著書童的手腕,眼看就要揉成了麻花狀。
“放、放手!”書童高聲叫嚷著,許光抬手就用一團東西堵住了他亂叫的嘴,喧鬧聲隨后化為一聲聲嗚咽含糊不清。
“許將軍,你先放、放開他,可千萬別被院士看見。”裴月凝瞪大了雙眼,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沒想到許光辦事這樣簡單粗暴,卻是眼下最有效的辦法。
雖然她有些同情那小書童,可自己考試也是很重要的,眼下院士還沒來,裴月凝安耐不住一顆心快要跳脫出心臟。
“裴小姐,您先進去,這里交給末將。”許光仰起臉,對付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雞崽子,他毫不費力就能扭斷他的胳膊。
“注意分寸。”裴月凝朝著晝夜齋走了進去,一屋子女眷坐得整整齊齊,獨有一個空位就是留給她的。
裴月凝斜挎著自己書包走了過去鎮定的坐下,她甚至仍能看到林宛白與陸心悠激動又擔憂的目光,簡單回了一個微笑,努力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其余女眷的目光就沒有那么友好,對裴月凝不修邊幅,還衣衫不整的模樣嗤之以鼻,一個個鄙夷的目光投來。
裴月凝倒也不惱,冷漠的回望,直到那人被盯毛之后自己覺得沒趣了轉過頭去。
“方才明明還有些時辰,你就是故意為難...老子看得清清楚楚的!”
門外許光壓低了聲音在書童的耳邊說道:“你再敢為難她,老子就真扭斷你的胳膊!”
書童被這話嚇得渾身顫抖連連點頭,全然沒了剛才那股子傲慢的態度,睜著無辜的眼睛,希望許光因著自己這人畜無害的眼神而相信自己。
許光許是被打動,逐漸松開了手,一手將他嘴里的東西抽了出來,書童這才看清楚,塞進自己嘴里的正是他用來綁袖口的束帶。
嘴里一陣咸意,似乎有種異樣的氣味兒徘徊在口中,書童不由得干嘔一聲,許光裝作無事的站在一旁,扎緊自己的袖口。
這上面掛著的可是自己辛苦的汗水!
許光也是耳力極好,在聽到些風吹草動后才及時抽身而出,書童抵著柱子在一旁干嘔,吐出來的也只有些酸水,見到院士之后連忙用袖子擦拭了嘴角拱手行禮。
裴月凝忽然屏住了呼吸,她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院士款步而來,他走路并非無聲而是因為年邁鞋底與磚石摩擦,有一種輕微的挲挲聲。
那聲音逐步逼近齋堂,抬手見就將門扉推開,裴月凝連忙低下頭去,希望自己不要是那最引人注目的那個。
院士見書童有些古怪,訓斥了幾句后親手將考題分發給了眾人,來到裴月凝的面前,裴月凝雖然穿著的是男子的外袍,但也算干凈整潔,瞥了一眼之后,院士沒有再說什么。
最前排的女子回頭看著裴月凝,隨即猛然站起身,院士即便眼神再不好,也注意到了這個尤為突出的女子,用那熟悉的戒尺敲打的桌案厲聲道:“現在正在考試,快坐下作答。”
那戒尺抽打在裴月凝的桌角上,讓她心一跳一跳的,險些從座位上竄了起來。
“院士,我要揭發裴月凝遲到!”女子直指裴月凝,院士也回頭看向她,一時間她成了焦點。
“院士明鑒,這怕是有人誣陷裴小姐吧?”陸心悠起身拱手,嚴厲的聲音反問道,已與基礎,齋堂內格外安靜起來。
“陸心悠,你別顛倒黑白,我可不怕你陸家!”女子盛氣凌人,一拍桌案似乎比院士還有氣勢,陸心悠當然也不怕她,她針對裴月凝不外乎就是因為是林綺柔的手帕交。
而她陸心悠為了裴月凝亦是義不容辭。
“不過是就事論事,怎么非要扯到仗勢欺人上去...”陸心悠清冷一笑,轉頭就看到院士臉色陰沉,冷得仿佛能結成冰。
“住口!”院士的戒尺再次抽打在裴月凝的桌子上,見院士震怒又牽扯到自己,裴月凝僵硬的站起身,不敢妄動自己的右臂。
那戒尺似乎沾染到了硯臺一角,揮動間甩出了些許的墨水,沾染到裴月凝銀灰色的衣袍上如同點點墨梅。
院士回眸間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準備給裴月凝一個自己辯白的機會,“你自己說有沒有遲到?”
燙手的山芋又拋回到了裴月凝的手中,裴月凝深吸了一口氣道:“方才我到這門口時,那香還未燃盡,我與書童一同看著那香燃盡后才走進來的。”
“若是院士因此認為我沒有參加考試的資格,那學生即刻出去,絕不后悔!”
“院士可以問問書童!”那女子依舊不依不饒,想必眼下有可以報仇的機會,那書童受了委屈肯定不會放過。
“童兒,你說。”院士負手而立,高聲朝著門外望去,書童怯懦的低下頭,女子還底氣十足的替他撐腰,“書童盡管放心的說,沒人會為難你,更不會打擊報復的,對吧,裴小姐。”
“自然,一切都由院士做主!”裴月凝謙卑拱手,這些人眾說紛紜,到最后決定之人還是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