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賀降軒偏頭看向董方,眼神澄明似乎是在等著他自己交代問題。
“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董方心虛的后退一步,裴月凝不知何時悄然走到董方身后,在他后退時推了一把董方,董方險些沒撞到身前的賀降軒。
在兩道目光夾擊下,董方不停的轉身迎上兩人的目光,“你們這樣看著我是做什么?”
“先上馬車。”裴月凝淡然一笑,眼眸的冷漠不改,這笑也是出自于本能的偽裝。
她啪的一掌叩在董方的背后,拽著他的衣領想要將他丟上馬車,在眾人沒有注意時,那倒下的車夫艱難起身,嘴里鮮血不斷涌出像是在呢喃自語。
他拔出胸口的發簪朝著裴月凝刺去,裴月凝躲閃不及,那發簪劃破了她的臂膀,裴月凝捂著傷口轉身,用力的踹在那車夫的膝蓋上。
咚的一聲,車夫半跪在地上,瞳孔擴散,渙散的目光始終盯在裴月凝身上,隨著口里的鮮血不斷涌出,裴月凝也聽清楚了他在說些什么。
“殺、殺了你...”車夫嘴唇一動,就有鮮血涌出,黏稠的血液染紅了牙齒,恨不得將裴月凝咬碎。
“好個忠心的狗腿子!”裴月凝捂著傷口,上前準備將車夫了結,賀降軒走上前拉住她的去路,眼眸低垂,他不會原諒作惡之人,但同樣不會羞辱這忠心的奴仆。
“留他在這里自生自滅吧,你活不了了...”賀降軒說完轉身走向馬車,輕松一躍,落座在最前方的位置,頂替了那命不久矣的車夫。
見裴月凝還不能釋然,高聲喊道:“別臟了自己的手!”
“切。”裴月凝冷哼一聲,翻過自己的手掌,看著被鮮血印上的手掌,她的手早就不干凈了,若是要雙手干凈的活著,她也不會活到此刻。
“還看什么?走啊!”裴月凝沒好氣的對董方說道,他一臉驚恐想是沒見過如此情景,董方被裴月凝推上馬車,狼狽的抱著自己的衣角縮在角落里。
“那現在誰來駕車?”這是個嚴肅的問題!
車夫顯然是不行了,裴月凝右肩受傷,動輒就能感覺到痛楚,再看董方抱膝縮在一旁,已然是神志有些不清楚了,希望被寄托在了賀降軒的身上。
賀降軒褪下自己的外袍,朝著裴月凝扔來,裴月凝本是瞥了董方一眼,下一刻就被這衣袍砸中臉頰,衣袍上淡淡的清香讓她憤怒稍減。
賀降軒已經握緊了韁繩,初次駕駛馬車還有些興奮,倒是裴月凝有些緊張,身子前傾上前追問,“你會駕車嗎?”
“理論滿分。”賀降軒得意一笑,這些人里只有他一人有如此出色的成績。
可紙上談兵與現實操作有很大區別,薛明績也曾嘗試著讓他們駕馭戰車,最后因著危險而告終,戰車與馬車也有相似之處,但...賀降軒沒嘗試過啊!
“那不行呀...你上過路嗎?喂,你說話呀...”裴月凝緊張的語無倫次,現在她也有些惱賀降軒那沉默的性格,不安讓她變成個話癆。
“坐穩。”賀降軒只回給她一句輕飄飄的話,一揚韁繩朝著前方奔出而去。
裴月凝猛地被一震,肩膀撞到馬車壁,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她差點忘記了自己還受了傷,此前擔心遠勝于傷痛,眼下這痛倒是忽視不得了。
“你的傷口得包扎一下。”賀降軒駕駛著馬車也不忘提醒裴月凝,裴月凝從懷中掏出手帕,眼下是沒時間去醫館只能簡單處理一下。
裴月凝將帕子搭在肩膀上,想要將傷口系上,可一只手難以操作,任她手指再長也還是夠不著。
“我來幫你吧...”董方抬手按住她的傷口,舉止輕柔的將帕子系了個結,裴月凝將自己被劃破的外衫脫下罩上了賀降軒的外袍,畢竟她不能這般走入書院。
裴月凝并沒有因此忘記董方背叛的事實,冷聲質問道:“那車夫口中的主人是誰?是誰要害我?”
“我不能說...”董方垂下頭,他若是將背后之人說出來,怕是不光是他,就怕會牽連到整個董家。
“所以你打定主意與我結怨嘍?”裴月凝瞧著他不爭氣的樣子,眼底帶著怒火。
董方沉默,他也不想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答應過他,只做這一次,以后我不會再...”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裴月凝厲聲截住董方的話,“我府上的管家裴葉,兢兢業業數十年,不曾想我父親一朝出事,竟勾結外人來陷害我。”
“連他我都能舍棄,更何況是你我...認識才沒多久。”
裴月凝這一句話表面自己的立場,再提起裴葉的事情已經不會心痛了,只是想到董方,又忍不住咬緊了后槽牙。
“這京城中想要害我想要殲滅裴家的人不少,可我不還是活著!只要我活著裴家就不會覆滅!”
她不會讓父親親手打下的基業毀于一旦,對她來說,裴府就是她的家,生于斯長于斯,這里就是她的根。
“我沒想過讓你受傷...他說只是想讓你誤了考試,僅此而已!”董方眼神真摯的望向裴月凝,裴月凝心中也有了答案,他也被那人騙了。
他從小也沒有什么朋友,直到來到書院,接觸了這些人才開始打開自己的內心。
從未想過真的傷害到誰。
“他...是誰?”裴月凝嘴硬繼續問道,腦海里已經開始將與自己結怨的人一個個閃過。
裴葉、錢士銘都已經死了,再者就是崔乾,徐夢寒也有很大的嫌疑。
如果那人真的沒有惡意,而是其中出了什么紕漏的話,還有一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董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內心做了很大的掙扎,沉重的閉上眼道:“是太子!”
“是他!”裴月凝不敢置信,自己有什么價值能讓未來的儲君構想,但剛才腦海中閃過一個熟悉的名字,現在覺得倒是有些對不住薛攸之。
自己過于惡意揣測了。
裴月凝來不及多想,耳邊風聲鶴唳,鼓鼓的灌入她的耳中,讓心里更加煩亂。
賀降軒已經快速的將馬車趕至書院門口,馬車停駐,裴月凝本能的彈跳起來奔著書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