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凝暗自嘆了口氣,薛明績說的是找崔乾算賬而不是去找徐夢寒,可見薛明績在心底里也不愿意相信徐夢寒會做這樣的事情。
自己或許與崔乾有些恩怨,但他應該不會為了些蠅頭小利牽扯上人命官司,除非背后有人授意。
裴月凝苦笑一聲,眼神有些低落,細細觀瞧,他們根本就沒有證據,“崔乾不會承認的,誰又能證明這狗是他養的,又放出來害人的呢。”
“既然他這事是悄悄的辦,那我們也可以悄悄的還給他。”薛明績嘴角輕笑,一手準備去牽裴月凝的手,裴月凝不知道自己為何退后一步,刻意與薛明績保持距離。
薛明績也是一愣,隨后淡淡一笑走在前面,不時回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裴月凝。
裴月凝望著薛明績被月光拉得老長的影子,兩人保持著腳步一致,盡管自己怎么走也還是難以追趕上他步伐。
兩人在夜色之中再次悄無聲息的潛回徐來酒樓中。
徐夢寒站在窗前,指尖狠狠地抓著窗邊的欄桿,將憤恨全部加注給欄桿,沒察覺的到自己竟然劈了一節指甲,“失敗了?”
徐夢寒冷冷的問著身后垂頭而立的崔乾,崔乾嘆了口氣,神色安然道:“是,不過夢兒,你別...”
“畜生就是畜生,下賤卑微,一點用處都沒有。”徐夢寒惡狠狠的咒罵著,眼神不時瞟過身后的崔乾,崔乾臉色也不怎么好看。
“都已經多少次了,為什么還是除不掉那個賤人!”徐夢寒將身后桌案上的東西盡數散落,崔乾無奈也只能縱容著她的壞脾氣。
“你說要從長計議,上次書信的事情,那定國公千里迢迢趕來給她撐腰,不還是無恙般回了封地嘛,你苦心籌謀又如何?”
“此番接連失誤本就錯不在我,每次都是薛明績壞了好事,如果沒有他,裴月凝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崔乾一直徐夢寒數落怒氣早已積壓許久,倒地也是怨恨徐夢寒看不清楚眼下的局勢,即便除去了裴月凝又能如何。
“廢物!”徐夢寒抓起手邊的酒杯朝著崔乾砸去,崔乾像是在與她置氣一般,站在那里沒有躲閃,酒杯不偏不倚的砸中他的額頭,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
徐夢寒有些許的錯愕,還是執拗的回過頭去,看都不看崔乾一眼。
“我知道你心中有氣,但不能只盯著裴家一家,若是不能完成主子的任務,你的地位怕也是岌岌可危...”
崔乾不失冷靜的告誡她,隨后一拱手轉身起來,行走在回廊間時一直用手掌掩蓋著自己的傷口,怕旁人看到自己這副慘狀。
“何時我才不用受制于人!”徐夢寒發瘋似的在屋內打砸,將目之所及的東西全部摔倒地上,一邊摔一邊高聲叫嚷起來,“廢物,都是廢物!”
一小廝聽得聲音走上前向崔乾詢問,“崔掌柜,徐姑娘這是...”
“她心里不大痛快,等她發泄完再叫人進去收拾吧。”崔乾用手掩著傷口,一邊耐心的與小廝解釋道,即便自己受了傷還替徐夢寒打點上下。
“呀,您怎么受傷了?”小廝連忙上前想要扶住崔乾,被他輕輕推開,談笑間掩蓋自己被打的事實,“不礙事,記得晚些送去些清火的吃食,免得徐姑娘餓著。”
“是。”小廝望著崔乾離去的身影,不禁朝著徐夢寒的屋子方向啐了一口,“瘋女人,就會發瘋,怎么還有人對她那么好。”
小廝心底也在替崔乾打抱不平,這女人就是不能慣著,早對她厲害一些,就不會成今天這個樣子了。
“你不懂啊~”一旁的掃地仆婦與他搭話道,“女人只需要長了一張美麗的臉,就有人愿意為她付出一切,甚至是性命...女人只要長得好看,哪怕身份再低微都能入宮當皇妃呢!”
“哪兒好看了,咱們酒樓好看的女子可不少。”小廝撇了撇嘴,對那樣發瘋的女人,他可沒覺得好看。
“瞧你,不用這樣夸我。”仆婦一手撫上自己的臉,滄桑且年邁,幾縷發白的發絲垂在鬢邊,眼下細紋溝壑縱橫,已經看不出年輕時的模樣了。
仆婦從懷中掏出一小塊破碎的銅鏡,在鏡中看著自己憔悴的容顏,落在她的眼里,依稀只能記得自己年輕時的容貌,早已望了自己是個半老徐娘了。
“你還夢想當皇上的妃子啊!”小廝懊惱的搖了搖頭,這酒樓里怎么什么人都有呢,“瘋婦,掃你的地吧。”
仆婦對著鏡中的自己告誡道:“只要長得美,山雞也能變鳳凰,我是鳳凰了...是鳳凰。”
仆婦揮動著掃帚翩翩起舞,仿佛自己已經翱翔于九天之上,翹起蘭花指如神仙妃子駕臨人間。
“吵什么。”徐夢寒推開門咒罵一聲,見是那瘋癲的仆婦沒再多說什么砰的一聲闔上門,繼續在房間內打砸。
崔乾一推開房門,潦倒的走到桌案旁,身后走過來一個身段裊娜的女子,一襲抹胸長裙露出雪白的腳丫,雙手輕搭在崔乾的肩上,柔聲細語問道:“怎么了?”
“走開。”崔乾用胳膊一推開身后的女子,滿是嫌惡的掩著鼻子,不想問道她身上汗涔涔的味道,低沉著道:“玉蘭,記住自己的身份。”
玉蘭默默走上前替他斟了一杯酒,“要喝一杯嗎?”
崔乾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似乎想要伴著酒水將憂愁全部飲盡,玉蘭又替自己的倒了一杯,坐在崔乾的對面慢慢引著。
等崔乾緩過來時,才用略帶陰鷙的目光瞪著玉蘭問道:“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玉蘭得意的掏出一條染血的帕子在崔乾面前晃蕩,“一切順利,那個秦王孫當真是好哄。”
現在回想秦覆那深情的模樣,玉蘭都不禁暗暗發笑,也是他蠢笨,自以為在這風月場找到了真愛,殊不知,他所以為的真愛,不過都是鏡花水月罷了。
“做得好。”崔乾松了口氣,算是對玉蘭所作所為的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