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穎兩輩子里第一次體會到無Fuck說。
她蹙起眉尖，本來想把小女孩送到家長手里，不給江漓云添麻煩，這會兒倒好，偏偏在事情即將解決時功虧一簣。
顧穎分外惆悵地長嘆了一口氣，再低頭時，一個白嫩嫩的小手伸在自己面前。
小手攤開，掌心躺著顆糖。
白色的，應該是奶味。
顧穎瞟了對方一眼，小女孩表情執拗地一直舉著手，仿佛感覺不到累。
“安慰我嗎？還是謝謝我？”顧穎揚起語調，隨即搖搖頭，放棄小女孩開口說話的期待。
她捏起那顆糖，撕開糖紙，放進嘴里，甜膩的奶香味蔓延口腔，頓時驅散不少壞心情。
顧穎翹起嘴角“挺甜的。”
聽到這句話的小女孩，低頭，把從杜遠那兒得到的一袋糖全倒出來，細心地把奶糖全挑出來，差不多三四塊，又舉起來遞到顧穎面前。
“不用這么多，我吃不了。”顧穎擺手。
但小女孩好像不理解，漂亮的眸子閃過一縷懵懂，小手仍舉著。
顧穎無奈，把四顆奶糖全部揣進口袋里，小女孩才收回手，玩著剩余的糖果。
這時，辦公室的門推開，顧穎和小女孩幾乎同時扭頭。
來人的目光首先定在妹妹身上，三步并作兩步，蹲下身子，緊張察看小女孩的臉蛋“溫溫，去哪了？沒受傷吧？”
顧穎看到來人，心里一咯噔，不會這么巧吧？
再聽到提問，于是順著回答“她沒受傷。”
溫小柔抬起臉，看到顧穎時也明顯一怔。
此時，顧穎覺得應該放一首bgm。
“地球是個村，我們都是鄰居……”
“她……”顧穎指著小女孩“是你妹妹？”
溫小柔躊躇一瞬，點了點頭。
顧穎望著溫小柔，突然反應過來今天為什么看小女孩面熟，姐妹倆眼睛像極了！
“我下午在市圖書館看到她的，她被一群小男孩追。”顧穎描述當時的場景，但溫小柔卻生硬打斷“我知道，我剛才聽一個女警說過了。”
“啊……你知道啊，挺好的。”顧穎揉了揉鼻尖，心想應該是自己剛進來接待的女警。
屋里的氛圍有一丟丟尷尬。
關鍵顧穎和溫小柔的關系就比較一般，她又撿了對方的妹妹，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溫小柔怎么理解。
溫小柔沒說話，顧穎先站起來了“我就幫個小忙而已，別放在心上，沒事我先走了啊……”
她可不想一天之內被兩個人說成圣母，再說了，真就是一點小忙罷了。
“顧穎。”
“嗯？”
溫小柔站直身體，鞠了一躬，眼神堅毅誠懇“謝謝你。”
“我沒做些什么……”
“溫溫身上的衣服是你買的吧。”
溫小柔的一句話倏地讓顧穎啞然，對方輕笑，露出兩顆虎牙，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平時冷臉的室友，現在的神情真能瞧出一絲溫柔味。
“還是姐妹裝。”
“啊……”顧穎邊思索邊拉長語調。
“我和溫溫都沒穿過姐妹裝。”
顧穎“……”
行吧，她閉嘴。
對，她就是那個大善人，A市十大杰出青年。
顧穎抿了抿唇，眼神落在小女孩的頭頂，欲言又止“她是不是……”
溫小柔看向自己的妹妹，嘆了口氣“對，我妹妹有心理疾病。”
溫小柔說之前，顧穎多多少少已經猜到了，這孩子不像正常孩子，現在終于明白過來，溫溫患的是自閉癥。
不愛說話、晚熟、學東西慢……
這些都是癥狀。
顧穎擰起眉心“能告訴我是怎么得的嗎？”
“很多原因……”溫小柔斂起睫毛，卻也掩蓋不住里面的疲憊憔悴。
顧穎真心實意勸道“現在醫療發達，去找專業的心理醫生，希望很大。”
“找過很多都沒用……”溫小柔停了停，抬起眸子，扯了扯嘴角“謝謝你啊，顧穎。”
這是自己第一次和溫小柔說這么多話，也是第一次收到溫小柔的謝意。
沒有界限感，反而從心底覺得開心。
顧穎剛想再說些什么，門卻再次被推開，闖進來的中年男人和溫小柔姐妹五官相似，顧穎一眼確定是溫小柔的爸爸，那么另一個臉色焦急跟過來的女人就是溫小柔的媽媽？
顧穎悄無聲息地打量，內心搖頭。
不對，溫小柔和這個女人一點都不像。
而且如果是溫小柔的媽媽，年齡應該和自己媽媽差不多，但這個女人長相實在年輕，充其量三十出頭。
“溫溫！媽媽可找到你了！”女人梨花帶雨地抱住眼神空洞的女孩。
在看到這女人的一刻，溫小柔倏而恢復顧穎熟知的樣子，臉繃得很緊，眼神里充斥敵意。
她冷漠開口“你們的女兒找到了就看好，再有下次，說不準先碰到好心人還是人販子。”
溫爸爸瞪過去“你在說什么？詛咒你妹妹？”
溫小柔冷笑，偏過頭。
顧穎靈機一動，這一幕實在熟悉，因為這不就是性轉版的江漓云家庭？
唯一的區別在于，江騫和江漓云關系不睦，但溫小柔關心妹妹，礙于繼母所以表現不出來。
溫爸爸臉色一變，轉而去謝顧穎“溫溫今天是遇到善人了。”
顧穎呵呵說著客套話。
第三次。
一天之內的第三次！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女人嗚嗚咽咽地哭著，聞言，抹著眼淚抬頭，剛欲張嘴，顧穎卻搶先回答“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熟練得令人心疼。
溫爸爸打開錢包，要掏謝禮，顧穎連忙推拒。
她動了動眸子，忽然笑道“溫叔叔，我是顧穎呀，您真的沒印象了嗎？”
溫爸爸愣了愣，突然一拍腦門“哦！顧家的女兒！”
“是的。”顧穎嘴邊的笑容擴大。
“我聽說了，你們家最近搞個新產品。”溫爸爸撫摸著下巴“是市場缺少的東西，如果有機會，我想試著接觸一下，說不準以后能合作。”
有合作的可能就足夠了，顧穎不貪心，笑著點了點頭。
撿到溫溫是巧合，何不抓住巧合辦些人事？
既然孩子找到了，溫爸爸沒多待，溫小柔環臂，冷冷地盯著幸福的“一家三口”，然后沖顧穎說道“回不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