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妍，你說，我該怎么辦？”

陳回嵐仰著頭，面上并沒有多余的表情，甚至說該是十分空洞的問著她這話。

“我放不下，可我也不想堅持了，我很累，很累很累。我都討厭這樣的自己，既狠不下心嫁給別人，又真的沒有心力再去纏著他了。我到底應該怎么做才好？”

“……囡囡。”

心疼的將人抱住，陶千宜一下下順著她背后還披散的閨閣發式。

“如果你真的放不下的話，那先成親好不好？他……至少是一個負責的人。”

“負責？”陳回嵐凄慘一笑，反問道：“他真的負責嗎？如果他真負責的話，那他招惹了我，怎么又不知道負責了？別人只道我糾纏，可要是他真沒半點表示，我也不是那等自輕自賤之人，又哪里會一直跟他蹉跎至今，這……也能叫負責？”

“囡囡……”陶千宜皺了下眉頭，拉開陳回嵐，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說招惹……他可是有冒犯于你？”你可有……吃虧了？

難得的，陳回嵐竟是一下子就聽明白了陶千宜的意思，卻更是想要笑自己了。

“沒有，芝蘭玉樹的閔王世子，怎么可能會做那樣的事情。如果他真的有，那或許我早就能甘愿讓父母主持公道了。”

陳回嵐自嘲著開口。

“可是，他能記著我的喜好，更會在我生辰時送過親手制作的物件……其實，若按兩家的交情，他的所作所為也不算什么，便是換二一個人來，我也不會多想。但他是個什么性子的人，偏偏又這樣……這樣子，難道還不算是他招惹了我嗎？”

陳回嵐搖頭：“到底是欲擒故縱，還是無心施為，我已經看不懂了。”

陶千宜張張嘴，卻也真是不知道能勸什么。

照著陳回嵐這樣說，她也看不懂了。

一個姑娘家，就差是要昭告天下的說她喜歡你，你不避嫌不說，反處處暗中關照，誰能覺得你是無心的。

可若真是有心，那二人才德、家世，色色般配，又是為什么死活不肯表態？

“那囡囡你是怎么想的？”

陳回嵐再次搖頭：“我現在什么想法也沒有了。”

陶千宜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道：“可你也不能一直不嫁人，不是嗎？”

即便她并不認同這個理念，但大環境如此。

如果陳回嵐真要是這么一直耗下去，不說旁人如何說她，就是承恩公府，也會被人戳脊梁骨。

難道說，就為了齊司林，還要讓陳回嵐一剪子去廟里去了姑子不成？

靜默了半天，陳回嵐嘆道：“是啊，我終歸是不能不嫁人的。可我又要嫁給誰去呢？”

“你……”

陶千宜真心想要勸她先跟齊司林成親算了，但這話，她實在又覺得說不出口。

怎么她的“哥哥”們，就都是這樣沒有擔當的人呢。

陳回嵐似乎意識到了她的想法，抬頭看她一眼，很慢，卻很堅定的搖頭拒絕。

“嫁誰都可以，但那齊司林如果一直這個態度，我便是隨便嫁給街邊的乞兒，也不要嫁給他去。”

將心比心，這事兒如果換到陶千宜身上，她也做不到毫無芥蒂的接受齊司林。可是……

“那依著你的意思，是想要全憑陳伯母他們安排了？”

陳回嵐還是搖頭。

“或許。可也不是現在，我還……我就是心里難受，才忍不住跟你說了這些，倒是要叫你跟著我一道為難了。”

“別這么說，這事兒原也是我家對不起你。”

不管是在過繼前，還是過繼后，她跟閔王府的親戚關系總是斷不了的。

“你家沒什么對不起我的，閔王府也沒有。對不起我的，就只有齊司林一人。甚至真要說起來，他也沒什么對不起我的。是我自己想得太多，自作多情罷了。”

陶千宜認識她這么多年，還沒見過她這么消極的模樣，一面心疼得想把這個小娃娃抱進懷里哄哄，一面又覺得自己哪怕只是坐在這里，都尷尬得是要不行了。

要說這可都是什么事兒啊。

怎么前腳剛有五公主那一遭，后腳囡囡這邊也是湊了上來。

還八月十五中秋團圓節呢，合著，這是壞消息跟著壞消息一塊兒團圓不成？

陶千宜也是忍不住嘀咕了起來——她家的男兒，真當就有這么差勁嗎？

從血緣計數，叔堂哥倒下了、姑表哥也倒下了……現在也就還剩下了舅表哥，不然真真就是要全軍覆沒了。

慘，太慘，慘無人道。

陶千宜遣詞琢句的賠著小心，再是陳回嵐說了不怪罪，但架不住她自己心虛。

好在陳回嵐今日既然能出門參加宮宴，就已是調節好了情緒，剛不過是驟然見到陶千宜，才一下子忍不住的。

在被陶千宜哄了會兒之后，陳回嵐先就露出了笑摸樣。

“好了，我沒事的，你別再這么小心翼翼的樣子了，看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陶千宜自覺怎么說都不合適，干脆笑了笑。

“沒關系的。”拉住了陶千宜的手，陳回嵐的話既是說給她，更是說給自己，“沒關系的，我會好好的，一定會好好的。”

但凡那個男方要不是齊司林，陶千宜一定會好好勸陳回嵐，什么叫做誰年輕時沒遇見過幾個人渣。

啊呸，渣透了。

可是吧，換成了齊司林……

便是不提他跟陶千宜的親戚關系，那人各方面也著實稱得上一句青年才俊。

再者，你說他渣，還真是不好說是渣在了哪里。

人家既不是個中央空調，誰都撩撥；又不是真打定了心思，不想負責。

——雖然認真來說，這里面也沒什么責吧。

說一千、道一萬，齊司林最大的毛病就是不主動、不拒絕，咬死了父母之命。

可在這個大環境下，你又能說他有什么錯？

只是格外的讓人糟心罷了。

糟心得，讓人甚至想把他給活埋了算了。陶千宜憤憤的想道。

呸，這要不是他一直對她是真的好，她非要叫燕子去套他麻袋不可。

不揍不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