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事兒真論起來，與陶千宜無甚相干，連五公主也沒怨怪到她身上，但陶千宜自己卻還是覺得好大沒臉。

畢竟她一腔腹稿無處言說，連想幫陶千禾描補一二，都張不開口。

更何況，五公主不知，便是氣，也多半是氣陶千禾有眼無珠，沒同樣相中她，但陶千宜卻是知道陶千禾后面那一番渾話的，就更是覺得面皮發緊。

陶家人作出什么幺蛾子，陶千宜都不以為怪，但以往百般看好的陶千禾也鬧上這么一出，就著實讓陶千宜惱得不行。

還是那話，你喜不喜歡五公主的，無所謂。這牛不愿喝水，誰也不能強按頭。

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明知道對方是喜歡你的情況下，還想把人推讓給自己的弟弟。尤其他那弟弟還是大家心知肚明的，那樣一個貨色。

陶千宜自覺是沒臉再在五公主這里呆下去，囑咐了宮人小心伺候著，便往御花園走去。

只是沒走兩步，倒是先遇上了來尋她的陳回嵐。

“你這又是怎么了？”

陶千宜一驚，忙是拉過陳回嵐的手，引著她往涼亭坐下。

不過才幾日未見，這小臉怎么就變得慘白慘白的，即便是上了妝，但陶千宜與她何等熟悉，哪里看不出那內里的勉強。

陳回嵐勉強一笑，又覺得自己裝的不像，面色垮了下來。

“還是被你給看出來了啊?！标惢貚姑嗣约旱哪?，興致不高的說道：“明明還說是新進上來的胭脂，看來風鈴的手藝可是退步了。”

“風鈴那丫頭一向最是貼心不過，你莫要仗著人家不在眼前，就這般詆毀?！?

拉過她的手，摸了摸手心，也沒見發熱，但陶千宜還是覺得不放心。

“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有看過大夫沒有？”

陳回嵐搖搖頭。

“沒呢，好姐姐，別忙了，我身上沒事，是心里堵的不舒服?！?

“怎么了？”陶千宜小心翼翼的問道，也想不出陳回嵐會能因為著什么緣故。

不比羅詩家里的那一攤子爛賬，陳家可是個真真和睦的，即便也有姬妾之流，但陳回嵐可是陳家的掌中寶，旁人再是胡鬧，可也沒睡敢鬧到陳回嵐面前礙眼的。

不想，陳回嵐不答反問道：“姐姐前兩天可是去了韓府？”

這沒什么好遮掩的，那么大的陣仗，就算處在深閨，陳回嵐能聽說也不意外。

陶千宜點頭。

陳回嵐蒼白一笑，道：“那一日，我也在。”

陶千宜不解：“你當時在韓家？”

不現實啊，這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陳囡囡怎么可能過去。而且，就算去了，那知道她在，怎么沒出來呢？

陳回嵐搖頭：“不是，我不過是正巧路過時，遠遠看到了你們從韓家那離開?！?

“嗯?！碧涨б瞬幻魉?，見她這樣，又怕說錯話會刺激到她，“所以說……”

“所以說，我這，慣來都是沒臉沒皮的人，哪怕跟你才是親密的閨中手帕交，還是在看到你們兩路人馬分道揚鑣之后，連猶豫一下都沒有的，就選擇了去……”

說到這里，陳回嵐撐不住得閉上眼睛。

壓低了聲音，或者說，她現在根本無力再大聲說話。

但音量雖然不大，陳回嵐還是一字一句，緩慢的說著，艱難得好似字字句句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般，卻并不是那種憤恨的語氣，反而讓人聞之滿是悲涼。

“是我恬不知恥，不懂看人臉色，明明人家從來……可是……總之，我還是叫人跟在了閔王府的馬車后面，即便是后來被發現了，我也沒有絲毫自知之明的，上去打招呼?！?

陳回嵐慢慢睜開眼睛，眼中赤紅一片。

即便眼中無淚，甚至連眼圈的紅色，比起剛剛的五公主來，程度都要輕得多，但那濃烈的悲傷卻不可同日而語。

“為什么啊，阿妍，我不懂了，我是真的不懂。如果他不喜歡我，那早早拒絕了我便是，我就算纏人了一些，也并不是一個聽不懂人話的。如果他真拒絕了，我總不會……但現在這樣，算什么？”

陳回嵐咬著下唇，面色越發難看了起來。

“我問他愿不愿意娶我，他不說話；我又問他是不是不愿意，他還是不說話。最后問得急了，也只說全憑父母吩咐。后我又認真的問他，是不是我讓他困擾了，他就又不說話了?！?

“阿妍，我真的不懂。我喜歡他不假，可我也沒喜歡他到連自尊都可以不要。像他這樣，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和他也是從小認識的，不比你和李世子差著什么，但他這些年里他……”

“他要是真的不喜歡我，只要明確說一句，我雖然會難過，但又不會做什么。這么多年來，旁人都說我纏著他，這話我也知道。”

“可我纏著他，我也從沒礙著了別人什么。就算是還有別的閨秀對他示好的，我別是說找人的麻煩了，連提都沒提過一句，就跟從來沒有看見過一樣?！?

“以我的身份，不管是叫祖父施壓，還是直接求一道圣旨，都不是不可能的。”

“結果呢？”

“結果就是，我強撐著，連父母想要替我張目，我都給阻攔了下來。你們都只聽說我是想要讓他心甘情愿才行，誰知我不過是不想委屈了他，更委屈了我?！?

“但他又是怎么做的？”

“這么久了，這么這么多年了啊，他要真是無動于衷，我早就該死心了呀，可是，他卻是一邊對我好，一邊裝傻。我恨，阿妍，我真的恨?！?

“我恨他有心無口，更恨自己放不下?！?

“哪怕我直接問到了他面前，他還是只會回避。為什么？阿妍，你說這是為什么？難道他還想要我這么一直等下去嗎？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還是說，他就想這么一直被動，等到我嫁給旁人，或是等到父母長輩們強壓著要我們兩個人成親？”

“他為什么就不肯表個態？真的……就這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