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千宜,你莫要忘了,你是陶家一手養大的姑娘!”陶老夫人突然咆哮道。
陶千宜都沒想到,他們那邊分明已經吵得是那么自得其樂的了,陶老夫人竟然還能回想起自己原本的初衷,把炮火再次轉到了她這一邊來。
而且,大概是因為吵得實在是有些上頭,陶老夫人她甚至就連最基本的語氣都不再克制下了。
可老實說,這里又不是什么風水寶地,陶千宜之所以能耐著性子得多留了這么久,其實就是在等著找機會,想把話題給扯到這方面來。
現今看來,倒是不用她自己費力,對方就已經是把話頭給遞了上來。
只見,陶千宜不緊不慢得放下手中的茶杯,用帕子輕拭嘴角,感覺仿佛是過了有好半天的時間,她才抬頭看向陶老夫人。
陶千宜就這么靜靜的看著陶老夫人,而陶老夫人自覺底氣十足,一樣是理直氣壯得回看了過來。
忽而,陶千宜展顏一笑,問道:“老夫人是在說什么?本宮怎么好像沒聽懂?”
她笑著,陶老夫人也在笑,甚至是笑得更加猖狂。
她大概是已經氣瘋了。
“是,你現在是公主了?!?
陶孟長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這下子,他都顧不上自己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直接就是上前了一步,忙是伸手扯上了陶老夫人的衣袖。
狠扯了兩把,想讓她老人家克制一下。
她大概是活夠了,但他們一府的人可還沒有!
這時候,陶孟長倒是不免慶幸胡氏已經先行帶著陶容容離開了,秦氏也被送去了偏殿,不然的話,像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哦,暫且還不到大逆不道的程度。
可光是憑她的這個語氣,但凡傳出去一星半點的,也絕對是夠他們府上喝一壺了。
但陶老夫人根本不理會陶孟長的這點小動作,硬是一抬手,把自己的袖子給扯了出來。
陶孟長都不知道這一個老太太的,怎么就還能夠有那么大的力氣,真是怪不得能把秦氏給砸成那個慘狀了。
“不僅你是公主,你爹也成為了王爺,你娘還被封為了王妃,滿府的人里面,就數你們這一家子的身份等級最高。哦,對,只是可惜了華哥兒,我的那大孫子。明明是長子長孫,偏偏這一家子的人里面,落到最后,也就剩他沒有個封號的?!?
陶孟長頭皮都是要炸了,在旁一個勁兒的想要插話。
“母親!您別說了,快別說了!您……”
但陶老夫人根本不理會這個爛泥扶不上的蠢兒子,甚至連余光都沒有多分給他半個的。
“不過,這也不奇怪,誰叫我那可憐的華哥兒去得竟是那么早,若是他的身上也被封了爵位。待到百年之后,稍微運作一下,從陶家給他也過繼上一個嗣子,那不等于又給了陶家便宜嗎?”
陶老夫人滿面譏諷,看來惦記著這一茬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
“陶千宜,呵,陶千宜啊陶千宜,你是不是就是這么樣想的?所以,仗著現如今你們這一家四口,就只剩下你一個人還活著,也就只剩下你一個人還能說話,便出言蠱惑了皇家,把本該屬于我那可憐華哥兒的榮耀,全集中到你一個身上?”
李雁簡直都聽不下去了,當下就想出言反駁,卻是被陶千宜給抬手攔了一下。
別說,她還真是挺好奇陶老夫人還能把這話給說到什么地步的。
甚至,光是憑陶老夫人現在所說的這些,就已經足夠讓陶千宜覺得新鮮的了。
因為陶千宜心中明白,什么所謂托夢、過繼,不過是泰宗帝送她的新婚賀禮,所以在已有了這個邏輯關系的前提下,她還真從沒深思過有關于陶千華的問題。
雖然這話說起來可能不太好聽,但——連她爹、她娘都不過沾了她的光而已,那陶千華沒有得到追封,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陶千宜是真沒有想到,陶老夫人愣是能盤算到要給陶千華過繼這種事上來。
可快別惡心人了。
她哥哥去世的時候那才是剛多大啊,你若真是要給一個十歲的孩子,過繼一個二十歲的兒子——想想就讓陶千宜覺得接受不能。
而且她腦子里也根本沒什么香火的概念。
即便說,真是有這種需要的話,她寧可讓自己的子子孫孫以后都供奉著她哥,也根本不可能會答應陶老夫人這種打算。
當然,看陶老夫人這話里的意思,在見到陶千華的身份根本無文章可做之后,顯然是也已經放棄了的。
現在舊事重提,不過是仍心有怨念罷了,畢竟也是憑白失去了一個大好機會。
但那機會根本就是從來都不存在的,也真是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能夠給自己加戲呢。
“你們一家子平步青云,全都移出了陶家的族譜。好,是真好啊,你這事兒,那辦得可是真的漂亮?!?
陶千宜:多謝夸獎,但其實這也不是我的主意??墒菦]辦法啊,誰叫我就是那么的討人喜歡呢~
陶千宜心道,陶老夫人哪怕再人老成精、見多識廣,可因著被如今時局所限,她說到底也不過就是一個后宅婦人,又怎會比得上當今圣上?
這若是一國之君有心想要護著一個人,又怎么可能還能讓別人再鉆了空子?
陶千宜是不知道泰宗帝在當初降旨的時候,可是有考慮過這些,但她能肯定,即便真出了意外,陶家若是想要從中得利,那也絕對會在一切成事之前,就先一步被泰宗帝給狠狠的拍下去。
得利是不可能得利的,但引火燒身、自取滅亡,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
因為,如果陶家真的是那么做了的話,可就不簡簡單單是和陶千宜個人的問題了,而完全是在挑釁泰宗帝的威信。
像這樣不知死活的舉動,就算是被泰宗帝給一下子捏死了,都毫不叫人意外。
畢竟,誰叫榮承伯府如今上下,就連半點能讓泰宗帝多考慮一下的自保本錢都不存在呢。
“你現如今之所以敢這樣的囂張,是不是以為,你的爹娘都已經脫離了陶家,陶家于你沒有了生恩,你便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顧的了,嗯?”
陶老夫人一句句質問著,還沒能把陶千宜給怎么著,倒是旁邊陶孟長的臉色,卻是白了又青,青了又紅,紅完還黑……
這時,陶孟長倒是難得體會了一把剛剛陶老夫人被氣得說不出來話的狀態。
他不是不想要再攔一把,可他眼下,不僅是手抖,甚至是就連嘴唇,都一塊兒是跟著抖個不停。
看他那樣子,但凡陶老夫人能再加把勁兒,他說不準都能直接被氣得中風了。
“可是,陶千宜,你別忘了,就算是沒有了生恩,陶家于你,到底還是有養恩在的?!?
“養恩?”
陶千宜口中慢慢的咀嚼著這兩個字,站起身來。
一旁的合春想要上前來扶她,卻被李雁給搶先了一步。
陶千宜回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對自己無言的支持,心中稍稍寬慰了一點。
她覺得,她其實是不應該激動的,畢竟就像她原先所想的那樣,她對陶家人從未抱有過期待,那么,自然而然地,她也不應該要對她們再有什么失望的想法。
只是,在面對陶老夫人這樣理直氣壯的態度時,陶千宜還是忍不住想起了那夢中慘死的畫面。
在那個時候啊……
是的了,在那個時候,陶宣宣與秦氏,她們母女二人,面對著她的態度,也是那麼樣的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明明她什么都沒有做過,是別人要算計她,到頭來,卻全都變成了她的錯處。
她們理直氣壯得要她讓路,就像過往那么多年里,秦氏理直氣壯得揮霍著她娘留下來的嫁妝,又一如陶老夫人此刻,理直氣壯得跟她談論什么養恩。
養恩?
多可笑啊。
陶千宜是真不懂什么才叫做“養恩”了。
或許,只要是給口飯吃、給口水喝,讓人餓不死,就叫養恩了?
但哪怕只是這樣的程度而已,陶家分明都沒有做到!
“老夫人,本宮是看在你年事已高的份上,才這么稱呼你一聲。但,老夫人,你說這樣的話,難道是在專門逗本宮發笑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成功了?!?
陶千宜的話語讓陶老夫人心下有些不安,可更多的,卻是為她的態度而氣憤。
“陶千宜你……”
陶千宜抬起手,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語,道:“老夫人莫急,你看,就算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直呼本宮的名姓,本宮不是也未曾與老夫人計較過嗎?放心。”
陶老夫人又哪里能夠放心,甚至為了她說出的這兩個字,越發得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陶孟長整個人此時已經是搖搖欲墜,都不用人碰,但凡來一陣稍微大點的風,怕是都能夠直接給他吹倒了。
他實在是經受不起這些事兒,眼前一陣又一陣的發黑,早從剛才起,他哪怕知道她們在說話,那些話他也聽進了耳朵里,可腦子里嗡嗡的,根本反應不過來。
打小,陶孟長就是家里最沒出息的那一個孩子了,一開始是有陶孟廣護著他,再然后,又有陶孟永幫著他。
哪怕是最后,他的哥哥弟弟,一個沒了,一個走了,陶家推出他來頂門立戶,可別說那時候陶家已經沒了什么事情需要他去抗,單只看榮承伯府如今的現狀,也能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一個能抗得起來這些的人。
陶孟長腿軟,整個人就如風中殘燭一般,哆哆嗦嗦得立在一旁,卻無能無力。
“老夫人剛是在和本宮說養恩是吧?養恩?呵,這可真是一個好說法,十分的讓本宮感到新鮮?!?
陶千宜緊握著李雁的手,從他的手中汲取著力量。
“但本宮想,老夫人肯定不會忘了吧,這么多年來,本宮可一直是由本宮的婆母代為教導。即便是才學方面,也是閔王妃看本宮可憐,才請公孫氏指導一二。然,這一切,又跟貴府,有何相干?”
陶老夫人本來想說的也不是這些,但此刻直面陶千宜的氣勢,她一下子竟也提不起勇氣出言反駁。
此時此刻,陶老夫人心中與胡氏產生了同樣一個想法:這樣貴氣逼人的人物,真當是她家原來的那個三娘嗎?
“本宮想來想去,老夫人既然是提出了養恩,那,之所以能有‘恩’,至少也是要先‘養’吧?可目前看來,本宮能長這么大,在人力方面,實與伯府是毫無干系。那么……老夫人,你這莫不是想要跟本宮談論財力?”
那陶千宜可便是要笑了。
“老夫人,你難道已經忘了先前本宮母妃嫁妝那事兒了?別說是養本宮一人了,怕是這么多年來,這偌大的榮承伯府,都全是靠著本宮母妃的嫁妝在養著的?!?
陶千宜真真是覺得可笑,若是她爹娘在天有靈,也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而覺得閉不上眼睛。
你們可瞧,這就是你們信任托付的家人。
你們各得其所,或保家衛國,或生死相隨,可她又是何其無辜,又何其多余。
“也罷,當初那事兒雖然鬧得難看,但到底是已經解決了,若是本宮再這么不依不饒的翻出來說,怕是老夫人還會心有不服可是?行,那就不再提嫁妝了?!?
可陶千宜這么容易便松了口,卻叫陶老夫人越發警惕了起來。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馬上阻止陶千宜再說下去,這丫頭敢這么信誓旦旦對峙,必然是已經有所準備,再讓她說下去的話,說不準還是要壞事的。
但情感上,陶老夫人卻無法收手。
或者說,她也根本收不了手,因為即便她不愿意承認,可眼下這事態發展的主動權,顯然已經不在她的手上了。
陶老夫人隱隱覺得有些后悔,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后悔些什么,又有什么可后悔的。
明明她一直以來做的一切,全都是在為了陶家打算,陶千宜她身為陶家的一份子,那自然就是該要有為了家族犧牲的覺悟才對。
甚至,若說原本在嫁妝的事情上,陶老夫人該是偏向于陶千宜的,可是,在那件事情被鬧大,讓榮承伯府再一次成為了京中茶余飯后的笑料時,陶老夫人的態度就變了。
她不是說秦氏做得對,但陶千宜的所作所為絕對是更加的可惡。
那事情已經過去了這么長時間,陶老夫人在事后也自己細細又反思了一遍,便越發覺得這是一個陰謀。
定是陶千宜早就發現了真相,然后才私下特意請過來了姚家的人,不然的話,分明都已經是這么多年沒有聯系過的關系,姚家又怎么會上門?
陶老夫人越想越恨,覺得這丫頭忒兒是一個冷血心狠的。
明明是關起門來能自家解決的事情,偏偏她就是要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難道說,她把事情告到自己這里,她身為祖母,還能不站在她這一邊嗎?
陶老夫人自覺她是個公正極了的人,可風涼話又誰不會說。
陶千宜都不用細想,就知道,這事兒當初若真是按著陶老夫人想得那樣去辦,最后她一定是那個吃了啞巴虧的人。
即便陶老夫人還算是有幾分的原則,可她的原則,永遠凌駕不到陶家之上去。
沒有外界的壓力,還想讓榮承伯府掏空家底給她填補漏洞?然后讓榮承伯府其他姑娘都再拿不出一份像樣的嫁妝出嫁?
根本不可能。
“就算是拋開嫁妝那事不提,老夫人,你莫要忘了,本宮自打六歲那一年起,可是再沒有花過榮承伯府里的一錢銀子,也沒有再用過榮承伯府里的一針一線?!?
陶千宜不躲不閃得直視著陶老夫人的雙眼,繼續宣布著對于她來說過于可怕的內容。
“甚至,就連本宮芳菲院中的所有奴仆,也都是本宮自己出銀子在養著的?!?
陶千宜想了想,也給陶老夫人指出了一條明路。
“當然,老夫人大可以指責本宮,還有占用了貴府的寶地,竟然膽大包天得在里面住了十幾年的時間?”
這話,只要陶老夫人好意思開口,那么陶千宜還真能夠好意思聽著。
“又或者,老夫人是想和本宮計較本宮六歲以前的那些事情?”
陶千宜甚是有趣得欣賞著陶老夫人的表情。
“那這可真是不好意思了,但當時本宮的父王還是榮承伯,本宮不可避免地,確實是有花銷了府中的財物。只是,依著老夫人自己的說法,本宮私心里想著,這六年里的養恩,怎么也該算在本宮的父王與母妃身上吧?老夫人,你說可是?”
陶老夫人的眼睛都已經瞪大到了極限,口中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但怎奈,她才剛剛讓程老給診過脈,身體實在是康健極了,就算是想要中風,或者哪怕是先氣暈過去避避風頭,實際情況也實在是不允許的。
過了好久,陶老夫人才終于是從喉嚨里擠出了聲音,微弱的道:“這不可能?!?
陶千宜便是笑了,好脾氣的問道:“老夫人是覺得這里哪一點哪里不可能呢?還是說,老夫人是想要跟本宮對對賬?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本宮勸老夫人還是最好不要了。”
陶千宜此刻面上的笑容,落在陶老夫人的眼中,簡直是與地獄惡鬼一般無二。
“畢竟,本宮自六歲那年起,不僅全部花銷都是由自己支出的,就連給府里,也是送過不少的銀子。咦?這樣看來,確實是哪怕不算嫁妝那件事情,也應該足夠能填補上本宮租住芳菲院多年的銀錢了。老夫人,要不如,我們真來算一算?”
陶老夫人大力的拍打著桌面,復又一甩手,把案上的東西全給揮落到了地上,驚聲尖叫。
“不可能,我不信,這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你說來騙我的。我明明一直都對你很好,伯府對你有大恩。這么多年,完全是因為伯府給了你一口飯吃,你才能活到現在的!”
陶老夫人吵鬧著,眼睛中重新亮起了光彩。
“對,對,就是這樣,這全是你說來騙我的。不然的話,你當年一個小姑娘,又哪來的那么多銀子?你說啊,你說啊!”
陶千宜與李雁本就是相攜而立,這時直接就是伸手指向了他。
“本宮當年是沒錢,但萬幸本宮命不該絕,父王與母妃生前有給本宮定下了一門好親事。老夫人,本宮的話你不信,怕是這府上其他人說得話,你也不會信。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再找個外人評評理?或者,更干脆一點,進宮告御狀如何?”
陶千宜就不信她敢。
果然,一聽這話,陶老夫人馬上聯想起了當初的嫁妝一事。
要不是找了“外人”,榮承伯府又何至于那般丟人。
見裝瘋賣傻沒有效果,根本換不來對方半分心軟,陶老夫人也很快是冷靜了下來。
“就算依你之言,伯府沒有給過你任何人力、財力上面的照拂,那么情呢?這么多年下來,你難道就真當對伯府沒有任何感情嗎?”
陶老夫人語聲哀切非常,再不復先頭的逼問姿態,若不是怕一下子轉換得太假,她莫說是再直呼陶千宜的名字了,簡直恨不得也跟著恭敬得叫上一聲“公主”。
陶千宜也不得不承認,陶家人的能屈能伸簡直就是一脈相承,而陶老夫人又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
“老夫人,需要本宮提醒你下,貴府的夫人秦氏,當年是為何被奪了誥命嗎?又或者是,需要本宮提醒你下,本宮這些年在府中,到底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
陶千宜不信對方是真不知道這些,只不過當初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即便是最傻的陶容容,都比她來得重要。陶老夫人自然不會因為她,而去嚴懲那些人。
“老夫人,有些話,真要是完全說開了,那也是挺沒有意思的。其實,若非老夫人今日咄咄相逼,本宮也沒準備要和你說這些。但既然已經是說了,索性便做個了斷才是。”
這當然是假話,陶千宜今日來此,至少有一半目的就是想要促成此事。但因為陶老夫人的主動配合,眼下所造成的效果,倒是比她想象中最好的那種還要好。
“老夫人,人貴有自知之明。相信老夫人現在心里也明白,貴府的手上既無恩情可以轄制本宮,又無情感可以牽絆本宮。甚至,因為貴府一再挑釁,說真的,本宮對于貴府,根本半點好感也無,惡感倒或許是能找出來不少?!?
陶老夫人張了張嘴,囁嚅得想要反對,卻一時不知道該要如何說起。
“但,看在父王的面上,本宮也不打算對貴府做些什么??墒?,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貴府能夠安分守己,莫要再來招惹本宮才是。不然的話,不說本宮命苦,六歲便喪父喪母,于雙親甚少印象。就是父王本人,現與貴府也并無干系不是?”
陶老夫人想要大喊否認,才不是沒有關系,那是她十月懷胎才生下來的長子,是她的驕傲,是她的孩子!
可是,她不敢,陶老夫人在這一刻,終于是感到了后悔。
就像陶千宜所說得那樣,本來對方客客氣氣得上門來走親戚,她為什么還要多此一舉,非是想要拿捏對方,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倒是把什么都給斷掉了。
“……是,公主殿下教訓得是,誠如老身這、這……這個大兒子剛剛所言,誠郡王……與老身,并無干系。”
可憐嗎?是可憐。
可恨嗎?天知道。
“老夫人能夠這么想,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拍拍手,陶千宜指著一應禮物道:“這些,便當是給老夫人壓驚了?!?
“老身……謝公主厚賞?!?
陶千宜頷首應下,開口告辭。
“老身恭送公主殿下、恭送誠駙馬。還請恕老身腿腳不便,實難遠送?!?
看看,要是早能有這個態度,那可該是多好。
陶千宜寬慰了幾句,邁步往外走去,卻在臨近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
陶老夫人現在就怕她會再有什么幺蛾子,當下就緊張了起來。
“老夫人?!?
陶千宜也沒轉身,只是微微偏過頭,又看了過來。
陶老夫人下意識的低頭,“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當。只是……本宮突然想到,老夫人到底也是年事已高,像方才那般的情緒激動,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老夫人的身體狀況?”
陶老夫人原本都已經將期望放得極低了,如今乍一聽陶千宜竟然會關心她,不免是受寵若驚。
難道,她不過只是嘴硬而已,其實心中還是極為在意她這個祖母的?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么……
還不等陶老夫人的心思再次活泛開來,陶千宜就一句給她打回了原型。
“雖然說是清者自清,但若是本宮好心來貴府走上這么一遭,待本宮離開后,卻跟著便傳出了老夫人病了的消息……想必,本宮屆時一定是會覺得很苦惱的。”
“老夫人?!碧涨б俗旖枪雌?,“本宮向來最是個耐不住苦的,如果到時候真有這種事情發生……那恐怕本宮為了自證清白,也只好是跟著大家一塊分析分析老夫人患病的原因了?!?
“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老夫人她意下不如何,可她沒有辦法。
“啟稟公主,老身向來身體康健,府上又有大夫隨時照顧著,必不會有事,不敢勞公主殿下再為老身擔憂。”
“如此,那本宮便是放心了。還望老夫人長命百歲,闔家歡樂~”
一定會很歡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