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找個借口把李雁打發了出去，泰宗帝看向陶千宜，也沒有再多打趣幾句，直接就是開門見山道：“看樣子，你還沒告訴他葉蓁的事兒？”
“您這可說得是哪里話，什么叫‘還沒告訴’，從頭到尾，都是‘根、本、不、會、告、訴’好不好？難道在您看來，微臣就這么像一個守不住秘密的人嗎？”
陶千宜說得義憤填膺，才剛放下沒多久的雙手又是插回到了腰間，氣鼓鼓得，就跟一個還在冒熱氣的雙把茶壺似的。
“莫說是他了，就算是李家，即便是在微臣還小的時候，都不曾透露半句的。”
“你這丫頭，幾日不見，脾氣倒大了不少。朕不過才問了一句，你倒氣上了？”
陶千宜心知這問題不能含糊，面上依舊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皇上，這可不是微臣氣性大的問題。主要，商人立身于市，最重要的就是一個‘信’字；而同樣的，身為臣子，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忠’字。您隨口一說，知道的，是您在跟微臣開玩笑呢，但要是不知道，還以為您是在質疑臣的忠信呢。”
陶千宜這會兒兩手倒是不叉腰了，右手握拳捶在了左手的掌心，腦袋還跟著一點一點的，面上的表情嚴肅得活像是個老學究。
活色生香的小姑娘如此作態，哪怕明知她是故意的，也讓人忍不住露出微笑。
笑歸笑，泰宗帝卻不會忘了正事。
面上仍殘留著先前的輕松笑意，泰宗帝開口道：“那要是朕真的質疑了呢？”
“……”
？？？
！！！
陶千宜——陶千宜十分形象的，給泰宗帝具象化表演了一個什么叫做古代版“嚇得我瓜子都掉了”表情包。
屈膝撿起瓜子，啊不是，撿起了扇子，陶千宜雙手一捂臉，“嗚嗚嗚”的就——就自覺去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泰宗帝：……
天地良心，在小丫頭剛一開始哭起來的時候，泰宗帝腦中還真一閃而過得有了絲后悔的念頭。
他不是不知小丫頭是個忠心且有分寸的，再說就算是不信她，但他派出去那些人，也不是擺著好看的。
只不過是多年來的習慣，讓他下意識就先敲打了一番，說是防患于未然也好，說是恩威并施也好，反正就是那么做了。
但看小丫頭一哭，泰宗帝自己倒是又有些嘀咕了起來。
雖然小丫頭辦事是個得力的，但年紀不過才跟他外孫一樣大，又是女子……
正當泰宗帝心中難得起了點想要彌補心思的時候，就見小丫頭那一邊哭著，一邊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了、下了、了……
泰宗帝都是要氣笑了。
“你是在做什么？朕什么時候準你坐下了？站起來！”
“我不。”陶千宜梗著脖子回道。
只是在一對上泰宗帝的視線之后，下意識得便先瑟縮了下。
然而，很快的，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重新鼓起勇氣回視過去。
但礙于泰宗帝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樣，還是小小的改了一點口風，嗯，小小。
“我是說，微臣不。”嗯，就是改了這個小小的一點，剩下的還是不知死活，“您都不知道打哪聽信了讒言，懷疑微臣。微臣受了委屈，還不能坐一坐了嗎？”
泰宗帝喜怒不辨的問道：“你這是想抗旨不成？”
陶千宜當下就是跳了起來，急道：“當然不是了，怎么會？”
說完扁了扁嘴，頗帶哀怨的往上瞟了一眼，然后低頭，嘴巴就癟得更厲害了，都快把自己給弄成了一只小鴨子。
“怎么，做了錯事，你倒是還委屈上了？”
又往上瞥了一眼，陶千宜低聲哼哼了兩聲，然后就一直低著頭不發出聲音了。
“說話。”
泰宗帝屈指敲了敲桌子。
“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剛的表現，朕完全就該叫人把你拖出去打板子。”
陶千宜一臉驚恐的抬起了頭。
“皇上，我朝可從來都沒有打公主板子的先例。您要真想那么做，那還不如一杯毒酒直接送微臣上路呢，微臣可丟不起那個人。”
“這都說得是什么渾話。”泰宗帝一拍桌子，呵斥道：“都已經成了親的人了，嘴里怎么半點忌諱也沒有。什么活啊死啊的，你還知道自己是公主，那是作為公主該說的嗎？”
陶千宜小聲叭叭。
“微臣當然知道不能隨便說那個字了，微臣本來也沒說啊，微臣只是說了毒酒和上路，那什么的字眼，分明是您自己說的，再說上路又……”
雖然說得小聲，但架不住殿內它安靜啊。
泰宗帝就算沒聽到七八，也是有聽到了五六，瞪她一眼：“又那混說什么呢？”
“沒，沒。”
陶千宜一臉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模樣，雙手在前面擺得可勤快了。
“微臣是說，那什么，既然有人看微臣不順眼，把話都遞到您這來了，那不然……”
“不然什么？”
泰宗帝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手上端起一杯新奉上來的熱茶，輕輕的吹拂著。
陶千宜嘿嘿笑了兩聲，聽起來有些討好，也有些心虛的樣子，反正底氣不足。
大致估算了下一會兒泰宗帝如果氣到想用茶杯扔她，那射程范圍會有多少，陶千宜一邊笑，一邊不動聲色得又后撤了兩步。
泰宗帝自是沒注意這些，但站在他身邊的汪公公可是看了個滿眼，心中納罕。
“不然……嘿嘿，那不然……不然微臣就別干了？”
泰宗帝飲茶的動作一頓，雖不至于氣到砸她，但那放下茶杯的動作可也不輕。
“胡鬧！”
先頭是不知道該要如何開口，現今既然起了頭，陶千宜的舌頭也跟著捋順了。
“啟稟皇上，微臣并不是胡鬧，也不是因為賭氣。只是，在微臣看來，這種事情，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一旦開了頭，之后就會無窮無盡，微臣孺慕您，不愿有一日最后走到君臣猜忌的結局。”
說著，陶千宜覷了眼泰宗帝的表情，又小小聲的補充道：“那……反正事情已經上了正軌，微臣又不是不負責任或想要拿喬，明明就是微臣吃虧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