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赫連玉沖她微微一笑。
柳明姝心中冷哼,她收回了視線,暗道:她倒要看看赫連玉能笑到什么時候!
皇后端坐在上首,眼睛一一看向在場的姑娘,見到身份高貴且父兄本事的貴女,面上一頓,無論如何,這種姑娘都不能成為二皇子妃。
“今日閑來無事,便想讓你們看看本宮新得的芍藥。”她說著,示意身后的宮女端了上來。
芍藥開得艷麗,粉嫩動人,眾人的視線皆被吸引了過去。大家不約而同地說著贊美之詞。皇后笑了:“先前本宮覺得這花開得甚好,可瞧著在座的貴女,倒覺得你們才是人比花嬌,這株芍藥呀,倒黯然失色了。”
“皇后娘娘說的哪里話,若說在芍藥面前毫不遜色的,那只能是皇后您了!”說話的是羅伯府的夫人烏氏。她以為芍藥是花中皇后,用來贊譽皇后最是合適不過了。豈知皇后捏著帕子的手指緊了緊。她如今已是美人遲暮,春華不再,皇上已經許久不來她的宮里了。倒是那皇貴妃,嬌艷動人,十數年都不曾老去。
赫連玉一眼便發現了皇后的異樣,她看了一臉皇上眼角眉梢的皺紋,暗自底下了頭,心道烏氏這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好在皇后并未動怒,反而看向了她身旁的女兒,溫聲問道:“身旁這位可是令媛羅大姑娘?”
羅晗聽到皇后問她,立即害羞地站了起來,一臉笑意地屈身行禮,柔聲回道:“稟皇后娘娘,臣女正是羅伯府的大姑娘羅晗。”她似乎有些高興,胸前的雙手攪了攪帕子。
皇后仔細地打量著她,長得還算周正,只是太小家子氣了。聽聞她的祖父曾立過大功,她的父親是個毫無建樹的人,卻因著先人的庇佑而襲承了爵位。也就是說,羅伯府是空有其表,府中男子皆在朝中無實權。想到這里,她眼神微動。緩了一會兒,她才開口道:“長得可真水靈,來,本宮這兒有一對鐲子,甚是適合你。”說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宮女。
宮女會意,立即拿出準備好的鐲子送了過去。
羅晗一聽,一臉驚喜。今日雖說是賞花宴,可私下已經傳遍了,是皇后為二皇子選妃罷了。她今日精心打扮一番果然是對的!她滿臉興奮地收了鐲子,一邊謝恩道:“多謝皇后娘娘賞賜!”
雖說只是一對鐲子,可也是在場的獨一份了,眾人心中頓時了然,只怕皇后是看中羅伯府的姑娘了。
赫連玉低頭償著點心,她已經成婚,這種心照不宣的選妃之事與她沒什么關系。身邊的白英突然推了一盤點心過來,她愣了一下,看了過去,白英便沖她笑了笑。
“很好吃的,你也償償。”她低聲說道。
白英一聽,也拿了一塊點心,正準備放進嘴里,便聽皇后開口道:“白夫人,聽聞令媛一手簪花小楷寫得十分出色,不如讓大家開開眼界?”
此言一出,眾人的視線齊齊看了過來。也有人心道,看來這位白姑娘也入了皇后的眼。一旁的羅晗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摸著手腕上的鐲子,看向白英。
白英似乎嚇了一跳,手里的點心落在了桌上。白母海氏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如此重要的場合,她竟失態了。
“皇后娘娘謬贊了,英兒的字練得勉強,與她祖父是沒法比的。”海氏站起來說道。
皇后娘娘十分滿意白英的表現,羅晗長相雖出色,身份也不低,只是羅府到底是沒有底氣,可白英就不一樣了,翰林院學士的嫡孫女,父兄皆在朝中為官,白府亦大有前途,她在眾人面前特意提到白英,也是告訴旁人,她是真心為二皇子打算的。
她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你這丫頭,出府的時候沒吃飽么?”本是一句調笑的話,場中有夫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海氏也紅了臉,她看了看女兒一眼,一時嘆了口氣。
白英像是沒事人似的,低聲說道:“臣女覺得這點心好吃——”
一個貴女竟如此貪嘴,實在是不成體統。眾人發現皇后臉上似乎有些失望,一時惋惜,看來這位白姑娘為了塊點心竟將自己的前程作沒了。
皇后也不是當真讓她展示她的字跡,見她說了這話,便笑道:“你若喜歡吃,等會兒離宮的時候帶一盒回去。”
“謝皇后娘娘——”白英屈身行禮道。
待她落座,羅晗才收回了目光,眼中閃過譏笑,暗道,皇后賞賜了她一對價值連城的鐲子,卻賞了白英一盒點心,孰輕孰重,誰看不出來?想到這里,她立即擺出了最佳儀態,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體。
白英聽見母親嘆氣,她垂了垂眸子,隨后聽見赫連玉歉意道:“不好意思,若非是我,你也不會——”若不是她邀請,她便不會吃那塊點心了。
誰知道白英眼含笑意,湊過來低語道:“說來我得謝謝你,不過,就算我不吃這塊點心,二皇子妃也輪不到我的。”
聞言,赫連玉一怔,見她雙眼清明,眼中閃過俏皮之意,她才笑了笑,輕聲道:“白姑娘真是個妙人。”看來這位白英也不似表面看上去的乖巧木訥。
白英已經斂了情緒,垂著眸子沒說話。
赫連玉看了看場上的眾人,才看了一眼她,不由眉眼一彎,今日這場賞花宴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接下來的時間,皇后的主意力便一直放在了羅晗身上。羅晗現場展示了琴技和毛筆字,贏得了皇后的贊譽。
大伙兒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皇后此舉怕是有意將羅晗許配給二皇子為妃。
這時,一陣幼兒的啼哭聲響起,眾人這才看了過去,原來是皇長孫哭了。此刻柳明姝正抱著他,見他哭了,急道:“不哭喔不哭,這是怎么了?”
“是不是餓了?”皇后開口道。
柳明姝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回道:“皇長孫怕是餓了,臣妾這就帶他下去喂奶。”說著抱著孩子站了起來。
大皇子妃見她待皇長孫如此看重,心中冷哼,不過是在皇后跟前表現罷了。
“你去吧。”皇后開口道。
柳明姝帶著皇長孫離開了座位。宴席還在繼續,赫連玉已經吃了好幾塊點心了,一旁白英忍不住也吃了兩塊。可惜才吃完便被母親瞪了一眼。
過了一會兒,有宮女過來倒酒水。赫連玉見她走過來時神情緊張,心中微動,突然往后靠了一點,出聲道:“不用過來,我不喝。”
那宮女一聽,頓了一下。隨即走到白英跟前,為她倒果酒。只是下一刻,便聽到白英輕聲低呼了一下,隨后那宮女趕緊跪下道:“奴婢該死,請白姑娘饒命!”
“算了,你起來吧。”白英擦了擦裙子上的酒漬,輕聲說道。
海氏也看了過來,眉頭微皺。如此毛手毛腳的宮女,偏生撞上了英兒。她心里不免又嘆了口氣,她倒不是指望英兒當上皇子妃,而是京中世家夫人皆在此,英兒卻接二連三地出狀況,這日后還怎么尋婆家?
白英不知母樣的擔憂,裙子臟了,看著十分顯眼,她總不能繼續坐下去。這時,皇后看見了,開口道:“前面偏殿準備了備換的衣物,讓人帶你過去換一下。”
“奴婢帶白姑娘過去吧!”那宮女似乎想要將功贖罪,立即開口道。
皇后點了點頭。
白英站了起來,正準備隨她過去,那宮女卻突然出聲道:“陸夫人,不如您一同隨往吧?白姑娘一個人怕是不自在。”
白英確實想到赫連玉陪她一起,只是這位宮女提得突然,她看了赫連玉一眼。赫連玉若有所思地看了宮女一眼,還是站了起來。
兩人隨著她走出了御花園,不知走了多久,那宮女突然“呀”了一聲,隨即跌坐在地上。她滿臉大汗地回道:“陸夫人,白姑娘,奴婢怕是不能帶路了,就在前面的偏殿,您二人自己過去吧。”
赫連玉和白英對視了一眼,二人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隨即點了點頭。
兩人沒走多遠,經過一座假山時,突然聽見了里面傳來的動靜聲。赫連玉一怔,隨即將白英拉進了另一邊的山洞里。
“什么聲音?”一道嬌軟慵懶的聲音響起。
回答她的是一道男聲,喘息里帶著沙啞:“公主聽錯了,這里沒有人。”
一墻之隔的假山里,赫連玉和白英愣住了。
那兩人似乎以為沒人,又開始忘我地投入起來。赫連玉畢竟成了親的,可白英就不一樣了,她還是閨閣女子。只是這二人行事太過直白了些,她當然知道自己撞上了什么!而且,剛剛那聲“公主”徹底將她震住了!
皇宮里成年的公主只有一位,那便是五公主,她的生母雖不在了,她卻是養在皇貴妃膝下的,且十分受皇上寵愛。重點是,這位公主并未出閣。
赫連玉也有所耳聞,此刻她與白英互相對視著,又極力的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