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玉見她信了幾分,繼續說道:“五公主也知道我素來聰明,扣著柳明棠才是明智之舉。如若不然,我現在有何底氣站在你面前?”
她說的對,她確實是個聰明人。柳明棠畢竟是她的表哥,能有多大的仇恨?思及此,五公主心里竟有些雀躍。說實話,她一直以為柳明棠已經遇害了。如今知道他真的還活著,她心里竟不由激動起來。
她猛地一甩袖子喚道:“來人,速速趕去慶國京郊——”具體位置她還不知,她便看向了她。
“十里坡的莊子上。”赫連玉倒也配合,說道。
五公主對手下復述了一遍,便下令讓他們趕緊啟程,末了又添了句:“千萬不要傷著柳公子!”
沒想到她竟對柳明棠如此深情。赫連玉見狀,一時有些詫異。
南塘宮中變了天,眾位大臣明面上雖臣服于五公主,心底卻十分不滿。莫說堂堂一個南塘由女人為王,便是五公主的身份也讓人病詬,說來她到底是慶國皇室中人。
其中最不滿的便是游炳的堂兄游烈。他身為南塘有名的勇士,身上亦流著皇室血脈,兩任大王已死,理應由他繼承王位,可五公主竟截了他的胡。他在帳中氣憤不已,奈何手中的兵力不足以與五公主抗衡,便只得忍氣吞聲。
這日外出時狩獵時,游烈竟遇到了一個箭術比他還厲害的人。看著對方一箭射中了他追了半天的獵物,他一時心生佩服,立即縱馬追了上去。
“勇士,敢問尊姓大名?”游烈中氣十足地喊道。
陸韶宣見他果然上了鉤,微微挑眉,語氣卻十分疏遠道:“在下姓何,單名一個陸字,只是意外途經此地。”他面上戴著大半塊銀制面具,看著十分神秘。
游烈是個有勇無謀的人,但他十分惜才,他并未生氣,反而追問道:“勇士這是準備去哪里?”
“準備去宮帳參加比武大賽。”陸韶宣胸有成竹地回道。
游烈一聽,心下了然,南塘每年都會舉辦比武大賽,不過今年因為與慶國的戰事,早就已經取消了此次比武大賽,他竟不知道?
他這才十分惋惜地說道:“今年的比武大賽已經取消了——”
陸韶宣一聽,十分意外:“不可能!我特意從南地趕過來參賽的!”
游烈見狀,笑道:“勇士莫慌,你既有這等本領,倒不如跟著我,我乃南塘明王游烈!”他十分得意地報出了自己的名號。
明王?冥王?早就聽聞游烈此人有勇無謀,游炳父子雖提防著他,卻也一直重用他,原因便是知道他翻不出什么花浪來。當年賜他這么個稱號,怕也是故意為之。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勉強應道:“雖然我一直想效力于大王,不過既然明王誠意相邀,那何某便卻之不恭了。”
游烈白白得一勇士,高興不已,可視線落在他的面具上時,又疑惑道:“何勇士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好在陸韶宣早有準備,他抬手揭下了面具,只見面具下面是一張面目全非的臉,像是燒傷的疤痕,看著十分可怖。只一眼,他便又飛快地戴上了面具,惱怒道:“正如大王所見,我曾被仇家追殺,差點葬身火海,萬幸逃出一劫,卻毀了臉。”這種傷疤不過是藥水所致的障眼法罷了。
真正的勇士不用看臉的,游烈疑心頓消,同仇敵愾道:“你那仇家是何人?本王替你討回公道!”
陸韶宣冷笑了一聲:“謝明王好意,不過,他早就被我一箭射死了!”
游烈越看越滿意他,當下便道:“何勇士,你現在就隨我回府!”
陸韶宣順利地進了明王府。游烈整日里與他切磋箭術,他雖能應付,可卻十分擔心蓁蓁的安危。眼見時機成熟,他突然提出離開。
“為何?”游烈當真是十分欣賞他,他比他府中所有的勇士都厲害!
陸韶宣的語氣里透著幾分輕鄙:“我才知道,南塘大王是個女人!明王卻整日窩在府中自娛自樂,我卻是忍不住了!要我為一個慶國女人效力,我寧愿回南地深山練武!”
“你——”游烈被他的一番話氣到了,頓時拔出了大刀指向他,可怒氣未消他便笑了起來:“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說著他扔了手里的大刀,不服氣道:“你以為我想臣服于一個女人腳下?!”那個女人用色相勾結了幾大部落,他手中的兵力不足以抗衡,他能有什么辦法?!
陸韶宣垂眸說道:“明王何不反了她?”
像是突然說中了他的心思似的,游烈心中一陣澎湃,他雙眼發亮地看著他,問道:“你有辦法?”
“我愿意聽明王效令!”陸韶宣表態道。
游烈見他揚起了手里的弓箭,頓時明了,是啊,他可以派他去刺殺五公主!只要五公主一死,他游烈便是明正言順地繼承人!他想了想,才開口道:“好,若此事能成,我定封你為南塘第一勇士!”
陸韶宣也表現得十分激動。
當天傍晚,明王借著奏急報的理由進了宮帳,隨行的便有陸韶宣。到了宮帳里,陸韶宣便趁機溜到了一旁的置物堆里。
“有什么事?”五公主這些時日一直掰著手指熬著,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她也越來越急躁。她派去慶國的人竟半點消息都沒有,難道赫連玉是騙她的?
游烈看著上首的女人,亦媚亦颯,難怪能讓那么多男人傾倒。他清了清嗓子,才道:“自上回一戰后,慶軍一直沒有動靜,我懷疑有詐,懇請大王讓我親自領兵,我定會將慶軍殺個片甲不留!”
游烈是個什么性子,五公主也有所耳聞。如今她剛坐上南塘大王的位置,自然是不敢將兵權交出去的,便道:“此事我自有主張。”若是尋到了柳明棠,她便帶著他御駕親征,若是——想到另一種可能,她的眼里便布滿了寒霜。赫連玉要是敢騙她,她就在慶軍跟前活剮了她!
雖說游烈只是故意尋的一個借口進宮,可見她死攥著兵權,心里還是很生氣。不過,他已經順利地將“何陸”送了進來,接下來就是等他的好消息了。
游烈離開營帳后,五公主立即命人去地牢將赫連玉帶了過來。
陸韶宣隱藏在一旁的置物堆里,眼睜睜看著蓁蓁從自己跟前走過,他臉色微沉,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她瘦了,氣色也差了許多。他攥緊了雙手,勉強自己鎮定下來。
“你騙我?”五公主盯著她問道。
赫連玉一臉莫名:“五公主這是何意?”
五公主再也忍不住了,提起鞭子便甩了過去,吼道:“柳明棠到底在哪里!”若是真的如她所說在慶國京郊的莊子上,沒道理她派去的人一點消息都沒有。
赫連玉堪堪避開了,回道:“五公主若是不信,我們大可以親自去一趟!”
聞言,五公主怔了一下,隨即笑道:“還想將我騙去慶國?赫連玉啊赫連玉,你是不是真以為我傻?”
赫連玉也沒指望她會答應。她一臉認真說道:“或許是柳明棠不愿意來南塘呢,又或許是你派去的人遇上了慶軍,總之,柳明棠就在慶國京郊的莊子上。”
五公主一雙眼睛嗜血似地盯著她,良久,才收回了視線:“三天,最遲三天,若我派去的人還沒有回音,我便先砍了你的雙腿!”
說完,揮手示意手下將她帶下去。
當天夜里,地牢里突然起了火,獄卒們一見,紛紛跑去救火。赫連玉也聽見了動靜,她抬頭看了一眼,正好聽見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喚她,她一怔,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可自嘲過后又聽見了幾聲。她立即站了起來,走到門邊,便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他雖然戴著面具,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陸韶宣剛剛趁亂摸到了鑰匙,他快速地打開了牢門,一把撈出了發怔的蓁蓁,笑道:“傻了?”說這話時,不由抱住了她。
眼下不是說話的時機,他立即拉著她往外跑。
火勢剛滅,地牢里突然起了濃煙,獄卒們頓時一陣兵荒馬亂。陸韶宣帶著赫連玉趁亂逃了出來,他才從腰間掏出一個信號彈,猛地往天空一放。這是他與游烈約定好的,只要他動手殺了五公主,他便立即率兵攻進來。
陸韶宣帶著赫連玉躲進了一旁的營帳里。
不多時,有人稟報赫連玉失蹤了,五公主一聽,頓時勃然大怒,發瘋似地下令趕緊去找!話音才落,便有人匆匆進來喊道,說是明王帶兵攻進來了!
“游烈想造反?”她更惱了,立即提著鞭子沖了出去。
游烈早就在宮外候著了,一看到信號彈便帶著他的兵沖進了宮帳,哪知道,他竟看到了活生生的五公主。他頓時懵了,“何陸”去哪了?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只得咬牙反到底了!
“五公主,南塘大王的位置不適合你。”他拔刀指著她說道。
五公主抬眸看著他,問道:“人是不是你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