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歆禾和劉不凡兩人在食堂坐了很久，到了后來食堂里都沒有多少人了。

沈歆禾看著眼前餐盤里早就已經(jīng)涼透了的菜，一語不發(fā)。

“你要不要和師父聊一聊？”劉不凡忽然提議道，“或許跟師父說說你心里能更舒服些，而且?guī)煾敢材芙o你更實(shí)用的建議，你也就不用這么難受了。聽聽他怎么說總歸是沒壞處的。”

沈歆禾抬起臉，思考了幾秒然后有些猶豫道：“這樣……不好吧。會不會打擾到他啊？”

“哪里存在什么打擾不打擾的？我想師父一定也很想幫助你的。既然你內(nèi)心這么糾結(jié)，還不如跟他說一說。總歸多跟人傾訴也不是什么壞事兒，一直在心里憋著才容易憋出問題。”

沈歆禾垂眸不語，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好。”

沈歆禾以為這個“跟祁文修談一談”的事兒怎么也得等兩天再說，畢竟祁文修可是大忙人一個，怎么可能說騰出時間就能騰出時間的。下午沈歆禾正在盯著一篇“社區(qū)大媽建立流浪動物愛心收容站”的新聞稿子發(fā)呆的時候，忽然覺得眼前落下了一片黑影。她愣了一下，不自覺抬起臉看向來人。

只見祁文修笑得是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見她看了過來便溫聲說道：“忙不忙？要不要幫我審個稿子？”

沈歆禾大腦還沒反應(yīng)過來，嘴巴倒是先行一步。

“不忙，我沒什么事兒！什么類型的稿子呀？”

祁文修笑了笑對她招了招手：“跟我來。”

于是沈歆禾想也沒想就屁顛屁顛地跟著人家走了。

因?yàn)轶w諒沈歆禾大病初愈，所以即使她已經(jīng)痊愈回到了工作崗位上，其他人依然不敢讓她做太過于勞累的工作。所以基本都把那些輕松的、不怎么需要動腦的簡單工作交給她。

這可給沈歆禾無聊壞了。

每天她都盯著那些記錄社會民生的稿子看，看得頭昏腦漲的。雖然她覺得自己可以勝任難度系數(shù)再高一點(diǎn)兒的工作，但單位里其他人卻不這么覺得。估計她在他們眼里就跟個易碎的花瓶沒什么區(qū)別，生怕她磕了碰了。

沈歆禾也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所以盡管她覺得自己并沒有那么嬌弱，但也不忍辜負(fù)了大家對她的一片關(guān)心，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去面對那些在她看來跟小兒科沒什么區(qū)別的工作。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職業(yè)生活會跟人家完全反著來。剛?cè)肼毜臅r候做的都是難度系數(shù)高的活兒，等到練出手了有經(jīng)驗(yàn)了，反倒干起了實(shí)習(xí)生的工作。

所以在祁文修提出來想要讓沈歆禾幫忙看稿子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下來了。

一是因?yàn)樗诸^那點(diǎn)兒工作不僅不著急，還有點(diǎn)兒無關(guān)緊要，二是她也想盡自己所能多幫祁文修一點(diǎn)兒。因?yàn)閹椭粌H能夠讓他輕松一點(diǎn)兒，在這個過程中她自己也能學(xué)習(xí)到不少有用的技能。

盡管沈歆禾現(xiàn)在已經(jīng)決定好要放棄記者這個職業(yè)了，但這種骨子里的對新聞的熱愛和敏感以及對這份職業(yè)的熱忱卻是磨滅不掉的。

***

“就這篇稿子，你幫我審一下。”

一進(jìn)到辦公室祁文修就遞給沈歆禾一篇稿子和一支筆，沈歆禾接過來后便自然地坐到了椅子上開始慢慢看。

這之后辦公室里差不多安靜了能有十多分鐘，而這期間，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就只有墻上鐘表轉(zhuǎn)動的聲音，還有沈歆禾拿筆寫字的“唰唰”聲以及祁文修那邊用電腦打字的敲擊聲。

“師父，稿子我都審?fù)炅恕！比慷伎赐瓴?biāo)注完之后，沈歆禾將筆帽蓋上，然后便拿著稿子起身走向了祁文修。

聞言祁文修也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笑著將桌面騰出來一塊地方，伸手示意沈歆禾。

她將稿子平鋪在祁文修面前的桌面上，用指尖點(diǎn)著稿子上幾處被自己用筆圈起來的地方，一一跟祁文修說明：“您看這里，首先是用詞不當(dāng)，其次，邏輯也不通順。還有這里，明顯是為了吸引眼球而用了夸張的說法。娛樂新聞還好，這種報道正事兒的新聞我覺得還是要嚴(yán)謹(jǐn)一點(diǎn)兒好。還有這里……”

一師一徒兩人對著一篇稿子討論了有一會兒，最后兩人一起把稿子改好并做了最終定稿。

“那您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就先回去了？”沈歆禾眼神帶著詢問看向祁文修。

祁文修淡淡一笑，抬眼看她，溫和道：“你就沒有別的想跟我說的？”

沈歆禾愣了一下，然后腦內(nèi)便回放起了中午跟劉不凡在食堂說的話。

這劉不凡……嘴巴可夠快的。

沈歆禾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您都知道啦？”

祁文修失笑：“有小劉這個小喇叭，你以為你那點(diǎn)事兒能瞞多久？”

沈歆禾撇撇嘴，咕噥道：“這劉快嘴……”

“你也別怪他，他這也是關(guān)心你。”說著祁文修給沈歆禾拉了個椅子，還給她倒了杯溫水，坐回他的椅子后好整以暇道：“說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沈歆禾猶豫了幾秒，最后還是將自己心中所想一五一十地娓娓道來。

聽沈歆禾把心里的想法都說完之后，祁文修并沒有馬上給出回答，而是注視著手里的杯子沉思了一會兒。

而沈歆禾原本還有點(diǎn)兒緊張，但全部都說出來后倒是覺得輕松了不少，于是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潤了潤略有些干燥的口腔。

“我想……我大概明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了。我很高興，你敢于突破常規(guī)，正視自己的需求。”沉默了許久，祁文修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讓沈歆禾有些意外。

她怔了怔，說道：“我以為……”話說了一半沈歆禾卻是不知道該不該說，于是緩緩閉上了嘴巴。

祁文修笑睨了她一眼：“以為什么？以為我會反對、會批評你，還是以為我會勸你？”

沈歆禾看了他一眼，小聲道：“都有……”

祁文修失笑：“那你可把我想得太平庸了，我不會那樣兒的。”

沈歆禾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祁文修笑著道：“你是成年人了，已經(jīng)是能為自己的決定負(fù)責(zé)任的年紀(jì)了。那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能夠保證可以承受這之后可能會帶來的后果。我尊重你的一切選擇，自然不會以一種看似為你好實(shí)則極度傲慢自大的態(tài)度去勸你不要這么想，或者勸你別放棄這份工作。”

沈歆禾緊張地?fù)钢掷锏募埍⌒牡溃骸澳f的……都是真心話嗎？”

“當(dāng)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