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南對李雨涵豎起一個大拇指,“李公子,你真是智勇雙全,你不怕這個趙縣令給你穿小鞋嗎?”說了這句話他就后悔了,李公子可是連陛下的面子都不會給的,那里會在乎這個區區縣令。
完了,他看著還沒有自己高的李雨涵,心中居然有些佩服。
小楓擦了擦眼淚,跪在地上對李雨涵一拜,“大人英明,謝大人!”
“是啊是啊,李公子大人英明!”
“大人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
許許多多的百姓跪下來對李雨涵磕頭,她和楚風南忙不迭將這些人扶起來。
有些心酸,明明這才是正常當官的應該做的事,可這些百姓卻如此感激意外,足以證明趙縣令這個縣令當的是多么不稱職。
李雨涵不但多給小楓了一碗粥和饅頭,還親自隨他去他家里。果然如他所言,她姥姥因為大水淹了莊稼一病不起。
小楓家里雖然房子沒有被大水沖了,但是他家并不殷實,甚至可以說是家徒四壁。房頂和墻面有幾個大窟窿,此刻正在刮風漏水,整個屋子除了一張桌子兩張床和兩個凳子以外,連多的家具都沒有。
但是整個屋子雖然破敗了一點,被收拾得很整潔,鍋碗都被刷地錚亮,小楓的床上還整整齊齊地放著一摞書,雖然紙頁都已經被翻得泛黃了,還是被保存地很好,可以看出主人對它們非常愛惜。
小楓點亮了家里唯一一盞油燈,清秀的臉上掛著質樸的笑容,“寒舍破敗,讓兩位大人見笑了,大人請坐。”
他姥姥聽見聲響,躺在床上叫他,“小楓,家里來客人啦?”
小楓將年邁的姥姥從床上扶起來,“是朝廷派來的兩位欽差大臣,他們來看看您。”小楓將她扶到桌子邊,“這是大人給咱們送的吃的,姥姥您快吃吧。”
姥姥一輩子沒有見過什么官,有些受寵若驚,聽見是朝廷派來的,連忙就要對著李雨涵楚風南下跪,李雨涵趕緊將她扶起來,“老婆婆您可千萬別這樣,我當不起啊。”
姥姥抹了抹淚,“兩位都是好人啊,要一生長命百歲。老婆子沒讀過書,嘴笨,請兩位大人不要見怪。”
等姥姥吃過了飯,李雨涵提出來將姥姥帶到帳篷里去住,雖然那里人多條件不好,但是終歸是要安全一些的,小楓也不用來回跑。小楓點頭同意了,將姥姥背到帳篷里去。
等所有難民都安排妥當了,李雨涵又吩咐侍衛們夜里輪班守護著。一個是防止難民們出現矛盾,畢竟人多難免會有磕碰。二一個是為了防止晚上突然漲水,也好有個報信的。
誰知道當夜就下起了暴雨,窗外滴滴答答,李雨涵幾乎一夜未眠。
第二日就聽說城西處有一處防水決堤了,她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便和楚風南匆匆趕了過去。
趙縣令見到他們離開的背影,臉上露出陰鷙的笑容,“既然你這么趕著去送死,那就不要怪本官心狠手辣了。”
章師爺也冷笑一聲,“反正大水來犯,死幾個人也是很正常的事,就是幾年的倒霉蛋,他們已經占了兩個名額。”
因為洪水破提,又有一處村子被淹了,幸好李雨涵昨夜就已經料到會出事,將那個村子里的人都安排到了帳篷里,索性并無傷亡。
侍衛為李雨涵撐著傘,但是由于雨實在是太大了,她身上任然濕透,她站在一處的山坡上,望著腳下來勢洶洶的洪水,眉頭緊皺。
“不行啊,按照這個雨勢恐怕不出半日,大水就會到城里去。”楚風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連忙吩咐人,“趕緊去加固防護,將大水擋住。”
“不行,不能在加固了。這雨是不會停的,這防護洪水的圍墻越筑越高,幾年的水卻越來越多,等到一定程度就會爆發,到時候如同水庫破潰,比洪水入侵更加恐怖。”李雨涵搖了搖頭,“堵是堵不住了。”
楚風南面如死灰,“那怎么辦,總不能讓清平縣幾十萬百姓等死吧?”
“當然不,這水不能堵,但是卻可以放。”
“什么?”楚風南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還是李雨涵腦子出問題了,“放?這水堵都來不及堵,你居然要放?”
李雨涵篤定的點點頭,“放!當然要放,你們現在就去把河壩水閘打開,我要防水引流。”
楚風南趕緊攔住李雨涵,雙眼瞪大,“你瘋了?這些河壩是幾代人修建的,你現在說拆了就要拆,這里面蓄水那么多,放到那里去?”
“楚風南,一昧堵住水是沒有用的,為什么清平縣這么多年水災頻繁,就是因為治水的方式不正確。堵了這么多年,你看有用嗎?浪費了大量的人力財力,山上的樹都被砍光了也沒見得有用,反而因為沒了樹,泥石流也頻發。”
楚風南被李雨涵的一席話懟地滿臉通紅,雖然他也覺得一直堵不是辦法,但是開閘放水這種事,他是沒有勇氣做的。
他嘴巴囁嚅了幾下,嘆了口氣,“罷了,我相信你!”事實上現在除了相信李雨涵,他沒有別的辦法了。
李雨涵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會處理好的。”
肆虐的洪水夾雜著石塊和樹木的斷枝從山谷里奔騰瀉下,不斷沖如早已翻滾奔騰的河流之中,發出轟隆隆的聲音拍打著兩岸。
木頭堆砌的河壩每被撞擊一下便會發出顫抖,整個堤壩看起來已經是搖搖欲墜。
時間寶貴,看這個趨勢不知道何時堤壩就要被沖垮,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將士們顧不上大雨在忙碌地拆著木塊,就連李雨涵和楚風南也加入其中,他們個個衣衫襤褸渾身泥漿,幾乎每個人的手中都被磨上了水泡。
還有許多百姓也加入其中,他們最先聽到要防水也是很震驚,但是他們更愿意相信李雨涵的決定,所以都紛紛響應。
等拆到只剩最后兩成的時候,一股莫大的危機感籠上李雨涵的心頭,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望著北面的山上,面色大變。
“所有人都停下!別拆了,快走!山體要塌了!”
山體要塌了這句話如同一個炸彈在人群中炸開,大家扔掉手中的木塊,向無頭蒼蠅一般亂竄。
李雨涵組織好侍衛,“大家不要亂、不要慌,一個個排好隊,老人婦女小孩走前面。”
她一個一個監督著百姓離去,洪水已經淹到了眾人的小腿肚子,嚴重拖垮了大家的行動。
“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一個小孩腳下一滑,跌入洪水里被大水沖走,眼睜睜就要被亂入河里,只要進了河水里,基本上就是宣告死亡了。
女人跪在地上崩潰大哭,她已經上了岸,但是由于他的兒子將自己耳朵上岸的機會讓給了一個老人,以至于自己陷入了危險。
李雨涵想也沒想,脫掉外袍就跳入了河里,滿是泥沙的河水并不方便游泳,如同一個沼澤一樣仿佛越動越兩人吸入其中。
“抓住我這根樹枝!”李雨涵撿了一根樹枝對著男孩兒伸過去。
男孩嗆了一口水,終究還是抓住了樹枝,兩人艱難地向岸上游過去。男孩的母親見到他沒有被沖走,跪在地上對李雨涵磕頭不止。
“不行,我游不動了!”男孩虛弱地說道。他剛才被洪水里的一塊石頭撞了腰,現在只要一動就是鉆心的劇痛。
“大人,你別管我了,您快上去吧!”男孩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他近乎哀求道。
李雨涵抿了抿唇,“堅持住,我們都會活著回去。”
男孩兒咬了咬牙,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力量,似乎就連腰上的傷也沒有那么疼了。
但是此刻北面的山上泥石流已經開始肉眼可見地晃動,好像里面有一只猛禽要掙脫而出。
李雨涵一把將少年扔在了岸上,下一刻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泥石流混雜著洪水撲嘯而來,沖垮了搖搖欲墜的堤壩,激起了千層巨浪。
尖叫聲、怒吼聲、哭泣聲此起彼伏,一時間開始大亂。
浪花消失,連帶著不見了的人還有李雨涵。
楚風南滿臉慘白,跪在地上大喊,“李公子!”
“嗚嗚嗚!李公子!”
“快去找人,趕緊去!”
楚風南撕心裂肺地嘶吼道。
遠處有一座塔,從這里往外看就能將整個清平縣風景盡收眼底,看著這場人間慘劇的趙縣令臉上露出暢快至極的笑容,“哈哈哈,這李公子非要逞能,現在沒命了吧。”
章師爺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恭維道:“恭喜大人報了羞辱之仇,就是可惜這個楚風南運氣好,沒有跟著那李公子一起死了。”
趙縣令捻了捻他的小胡子,“無礙,太傅大人只吩咐我對付李公子。至于這個楚風南就是個書呆子,只要干掉了李公子,他還不是任由我們拿捏。就讓他多蹦跶兩天,再殺了他不遲。我還要感謝他們幫我治水,白讓我撿了便宜加官進爵。”
……
“陛下!陛下!”小德子拿著捷報跑進了御書房,“清平縣傳來急報。”
白初眉心一抖,今日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些悶煩,聽見清平縣的捷報,他經常打開看。越看面色就越是難看,最后他將捷報扔在地上。
“擺駕,清平縣!”
小德子愣了愣,連忙急匆匆跟上了白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