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對應司辰的許可后，主持人，也即教主會獻上擁有足夠法力的祭品，祭品多種多樣，可能是一枚古董銀幣，一雙充滿了可疑污垢的手套，顏色深紅的顏料或是......活生生的囚犯，又或是尸體，偶爾教主什么也沒準備，儀式依然能夠成功，似乎他那時表現出的某種特質......取悅了赤杯。”

連司皺皺眉，對方所說的祭品從古董和破爛再到人牲，基本沒有什么共同點，他有點頭大，“那看來赤杯還真是個不挑剔的司辰。”

連司想了想，決定把盛宴的問題再往后挪挪，“你知道有關浪游旅人的知識嗎？他同樣是一位司辰。”

露彌緹娜遲疑地搖搖頭，“我其實只知道偉大母親、拾荒者、銅綠和海之孿生子中更干渴的那位。”

雖然對方所說的司辰玄之又玄，但連司依然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對于這些司辰似乎殊無敬意。

他可不相信是因為露彌緹娜“叛變”了，對于這些密教徒而言，信仰帶來的習慣就像是夾縫里的污垢，是很難在短時間內被清洗干凈的。

他也不藏著掩著，果斷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你對你所信奉的神，似乎并沒有那么狂熱？甚至.....”

他想了想，“甚至有一點不太像是信徒對神明的態度。”

露彌緹娜點點頭，“實際上教派里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雖然我們的紋身代表了我們傾向于信奉哪一個司辰，但除了少部分真正信奉者，絕大多數人都沒有信仰。

司辰們對我們而言，更類似于某種......自然現象？世界底層的規則？原始人可能會誠惶誠恐，頂禮膜拜升騰的火焰與震響的雷霆，可這都二十一世紀了。”

連司差點沒被噎死，他是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聽到一位密教徒大談特談不要迷信。

不過片刻后，他就想到了什么。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幾眼露彌緹娜，心中對她與對那些同樣沒有信仰者有了一些猜想。

不過也只是猜想，他沒必要說出這種不能證實也不能證偽的話。

連司第一次露出了微笑，“然后一個小問題，是誰殺了李明楷，又是誰殺了酒吧的侍應生？這搞得我們在酒店差點住不下去。”

露彌緹娜心中大喜，她確實以為危機過去了，對方很滿意于自己給出的機密情報和神秘知識，至于最后那個問題，對眼前這個看起來殺人不眨眼的冷血狂而言，可能真的只是正事聊完后，順口一提的小插曲。

她用同樣放松下來，但不失恭謹的語氣回答，“殺死李明楷的，其實就是阿蘭黛爾——您還不知道吧，就是那個酒吧......”

“你說什么！”眾口一詞，所有人都震驚地望著露彌緹娜，連司沉聲道，“你是在把殺人的罪責推到不會說話的死人身上么？”

這下，露彌緹娜再不明白起因經過，也感受到眾人的嚴肅，她咽了咽，低聲道，“可的確是這樣，他......”

“她為什么要殺死李明楷？”

露彌緹娜緊張地舔了舔下嘴唇，有點招架不住連司連珠炮似的越來越快的逼問。

“因為她也是教派成員，當然啦，只是一個地位低下無關緊要的小卒——她既沒有財富，也不夠智慧，甚至在準則的道路上沒有足夠的天賦，唯一能憑依的只有美貌，可美貌易逝。”

連司努力控制著內心，才讓表情不至于崩壞，“那么你的教派又為什么要殺了阿蘭黛爾？是把他當做祭品么？”

露彌緹娜猶豫了片刻，似乎不太想出賣那個人，可在連司冰冷地凝視了她片刻后，她還是敗下陣來。

“是教主，是我們的教主。”她用一種自欺欺人的快速低語開口，“您還記得我剛剛說的，他通過那面銀鏡和銀鏡那邊的存在通話么？在通話后，教主就陷入了一種......該怎么說呢，一種格外‘輝煌’的入迷狀態。

他的聲音變得虛幻而空靈，說話時邏輯顛三倒四，時常尖叫起來，說看到了某種至高至偉的存在，祂有著七只蛇頭，鱗片是青灰色的，尊號為是母親之父，我們很多人猜測，教主在接觸了那么多隱秘知識后，終于被知識逼瘋了。

前不久，教主似乎恢復了一定的神智，他命令我們必須要制造一個充滿恐懼氣氛的場地，越快越好。

可一時半會兒我們上哪里去制造這么一個場地？好在我的那位縱情者上司發現，居然有一位教派小卒因為某種可笑的原因，殺死了一位年輕富豪，并把他的尸體放在了酒店大廳里......”

連司再度揚起手，打斷了露彌緹娜的敘說，“可笑的理由是什么？我很好奇。”

露彌緹娜擺擺頭，“您一定會覺得可笑的，她是個狂熱但隱藏地很好的杰奎琳粉絲，我猜想這種狂熱恐怕比對偉大母親的還要多得多，畢竟她肯定不會因為某個人對偉大母親的多次譏誚和謾罵就起了殺心。”

連司默然，開始回想第一次去酒吧時，對方對李明楷酒吧里嘲笑杰奎琳似有似無的不屑，原來原因居然如此簡單，簡單到沒什么陰謀么？

“你還沒說為什么她要死。”連司很快收拾好心情，“按道理說，即便她違背了教派不要太張揚的訓誡，可終究在無心中為你們的教主創造了一個合適的場所，即便所謂的恐懼氛圍還不夠濃烈，你們也可以殺了其他人，為什么一定要她死？”

露彌緹娜低下頭，“因為這次主導行動的，是我的上司洛芙迪，一位縱情者，恰巧還是一位......比較狂熱的赤杯信徒。”

連司聽得莫名其妙，“所以呢，赤杯狂信徒就是要狂殺同僚毋論功過？那你們這教派還挺費教徒的。”

露彌緹娜搖搖頭，“原因不是因為這個，如果阿蘭黛爾只是殺死李明楷，那么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即便因為天賦的原因無法在法則的道路上升得更高，但也可以得到教派內部職位的晉升與財物上的獎勵，說不定還會得到教主的賞賜......但她不應該在殺了李明楷后留下那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