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黑著,江鳴云帶著一個牛皮紙袋上了車。高磊賴在后排繼續瞌睡,尹榮坐副駕位置打開裝在紙袋里的記憶。
高中時期,田興有著陽光般的容貌,甜美眼神和溫柔氣質。他女朋友張小美是江鳴云的同桌,也是高磊父母小飯館的鄰居。三個人高中入學一直坐前后桌,幾乎是形影不離的程度。高二時田興轉學到同班坐第二排。第二天體育課打籃球,田興帶球撞倒了高磊,又在投籃時絆倒江鳴云。進球的剎那,張小美被田興優美的投籃姿勢迷到,扯著大嗓門給對方球隊歡呼加油。
……
高磊掙扎著坐起來一臉憤憤不平,“說起那場籃球賽我就生氣。嘴里面撞破連著好幾天吃飯都撇著嘴。過了一個月他們混一塊。要不是被咱們撞見,小美都沒想過跟咱倆說。”
江鳴云穩穩的超車淡然一笑,“有位先生說過,戀愛的女人如同喝了八斤酒。叫不醒也勸不動……”
尹榮嗅到一絲不平凡的氣息,接著追問:“那個張小美后來怎么樣?后來分手嗎?”
“機械性窒息。在他倆合租房床底下發現的。當時高磊也在……”江鳴云揉著酸疼的眉心,“田興像沒事人一樣騙我們沒見到小美。自己卻在凌晨忍受不住呼吸困難逃了出來?!?
尹榮皺著眉難以置信看向高磊得到肯定答復,然后像皮球一樣縮進椅子,“所以說小美在一同嘎的時候,心甘情愿先走一步?真是個傻姑娘…她媽媽該有多難受。”
高磊整理著裝和發型又恢復了職業冷漠臉,“她媽媽離婚八年帶著獨生女生活,得了40萬愿意和解。對方律師抓住小美有攻擊和自毀傾向,田興的行為性質就變了。高三啊,送別了朋友,我跟小江別扭過好一陣,說好一個月不見面不聯系,一周都沒挺過去就在網吧喝了通宵。”
江鳴云撲哧一笑,“磊哥喝高了,站在沙發上脫了短袖被同屋拍照,我挨個求刪照片。這么一想挺像張小美的習慣,專門抓拍我們糗照逗我們開心。”
尹榮繼續看著田興個人資料,表情稍微輕松一些,“所以他后面只蹲了幾年就出來,結婚生子?這也太離譜…”
“沒錯。”高磊彈了一下檔案上田興的名字,“這小子他爸有幾個體制內朋友。結果就是少判好幾年又在里面堂堂正正減了幾年。他父母搬到外省等他出來。要不是小江親眼見到,也不會有后面的事?!?
“離譜…讓那球蛋玩意娶妻生子?難道別人家的女兒不是寶?賠償之后就可以坦然像沒事人一樣生活?不為前女友守身如玉,也得懷著愧疚孤獨終老?。。 币鼧s氣的兩眼能冒出火星子來,“哦!他得到報應了。我一定讓他最后燦爛一把。”
……
江鳴云沒說什么,他記憶中的張小美所有美好瞬間永遠留在那年夏天。田興在被抓捕前后的背叛,隨著他家人端著骨灰出來的那一刻,永遠投擲回過去的時光。
高磊用肩膀輕輕碰了一下身邊發呆的江鳴云,“你說現在的田興,會不會像蒲松齡筆下的故事,變成阿飄站在回廊看見咱們參加他的葬禮?此情此景,我是該優雅的罵一句走好,還是喊一聲混球滾吧越遠越好?”
江鳴云低頭哼笑,“無論是好話還是難聽的話,一次說完別后悔。他都聽得見。這次是最后的機會。尹榮呢?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倆有沒有一起賞月約酒?”
“說起喝酒,我就頭疼?!备呃谌嗔巳嘟┯驳牟弊踊叵肫鸢峒仪耙煌?,“籌劃搬家前那段日子,小安照顧我跟尹榮飲食起居。裹著毯子在樓頂吹風確實挺浪漫的。我們談著各自的夢想,四個人的位置空了一把椅子。尹榮盯著空椅子哭的最兇,鼻涕一把淚一把摻雜酒勁鬧一陣。小安仿佛一夜長大,無論我們鬧成什么樣,他都只是溫柔的笑笑像你一樣。”
“你說,尹榮的想法能實現嗎?”高磊一臉茫然望向天邊像船一樣的云。
江鳴云也是同樣的表情,“難說,這東西得靠運氣。”
……
下山前,江鳴云打給小安,“安,晚上我們出去吃吧。去海邊,看日出。”
……
如果江鳴云畢業后沒有遇見張明,他就不會兜兜轉轉重遇舊友,又發現本不應該他涉獵的領域。每個人都安于自己的圈子就不會發生后面的事。江鳴云把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里,別人動他之前要想想可能帶來的后果。
張明留給江鳴云的牌,是他的底氣也是他的護身符。只是在準備應戰所有人時,骨子里那個曾經坐在窗邊,戴耳機看向驕陽的備考少年,解除了最后封印狂妄恣意拼了一把。站在他身后的朋友們陪伴著也是見證了成長和時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