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寧宋并不知道她走后院子里發生了何事,一門心思的帶著這些武官家眷逛起了蘇宅。
一路上落落大方,侃侃而談,毫不露怯。
上到戰場軍務,下到家長里短,寧宋都應對如常。
到底是上一世那些被逼著學的規矩派上了用場。
“這些花應該都是從江南送來的名種,名喚摘星,花朵艷麗,馨香撲鼻,且一年四季常開不敗,將軍府之前也養了些,卻沒蘇宅長得好。”
寧宋指著面前的花,眼中透著股欣喜。
身后的女眷聞言,是開口附和。
“這花確實漂亮,若是日后有了機會,我們可都得去將軍府上瞧瞧呢?!?
“我和母親就在府上恭候各位嬸嬸了?!?
寧宋規矩行禮,喜笑顏開。
直至把這些女眷送出了蘇宅,她臉上掛著的笑容都一切如故。
就在最后一輛馬車要離開之際,那里頭的婦人掀起了窗簾。
“我聽說令堂前些日子出了些事,如今可都處理妥當了?”
寧宋心生警覺,卻面色如常,只在臉上顯閃過一絲擔憂與無奈。
“有勞嬸嬸掛心了,此事毫無頭緒,恐怕只能等到我爹爹得勝歸京,再另行商議了?!?
那婦人長嘆了一聲,“此事,我倒是有個法子,改日上門,再于你母親詳說吧。”
這話說至此處,這婦人人突然話鋒一轉。
“寧丫頭,蘇宅不是個久留之地,天色已經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府才是?!?
寧宋目送著馬車漸漸遠去,腦中疑惑突增。
上一世,她最討厭應酬逢迎,對于這種趨炎附勢,虛與委蛇之事更是深惡痛絕,再加上名聲實在是不好,和京中婦人的來往,大多不深。
今天在場的人,她勉強能認出幾個,卻實在是想不起來這最后走的女子到底是誰了。
寧宋看著守在門口的嬤嬤,又看了看已經暗下來的天色,便準備返回蘇宅。
可還未等進門,那錢嬤嬤就從里頭走了出來。
“寧大小姐,天色已經不早了,老夫人讓我送小姐回去?!?
寧宋挑眉,“那我妹妹……”
“我家小姐是老夫人的親孫女,我夫人身子不適,她自然要留宿家中,近身伺候,這種事就不勞煩寧大小姐掛心了。”
錢嬤嬤沒好氣的瞪著寧宋,語氣生硬。
若眼刀能殺人,寧宋都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被這老東西給剝皮抽筋了。
“大小姐,這邊請?!?
寧宋稍做猶豫,便上了自家馬車。
沒了寧翹,她獨自一人也沒了顧忌,直接盤膝而坐,伸手撐著下巴,琢磨起了今日的情形。
蘇老夫人落水,算是她刻意為之。
她先是趁著夜色弄松了蘇宅短橋的橫梁,又算準時間,帶著寧翹過去。
可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此時,時至已酉時,天色已暗。
路上只能聽見木制車輪在石板上滾過的聲音。
突然間,馬車外傳來一聲破空聲。
緊跟著,一只箭矢隔空射入馬車之中!
那箭尖沒入木板當中,距離寧宋的鼻尖只有一尺之遙!
馬車外,那車夫迅速做出反應,勒緊了韁繩,“吁??!”
可馬匹受驚,已經失控,長街上四處亂撞。
一時間,馬匹嘶鳴不斷,那車夫手腳并用,恨不得長出八只手來。
后面的箭矢破空而來,大有不要性命不罷休的架勢。
寧宋一腳蹬開車門,低聲開口。
“棄車!你順著小路先回家去!”
“不,小姐!”
“他們是沖著我來的,你跟著,只會讓我束手束腳,你得活著回去,才能保住我的命!”
寧宋已經不等車夫回話,扯著他的衣領就將人推進了暗巷之中。
而她則是抓緊了韁繩,車廂上拔出一只箭,狠狠刺入了馬背之中。
也就是這一下,一支箭矢擦過她的肩頭,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些人瘋了不成,在城中放冷箭,就不怕傷了無辜的人!”
寧宋咬牙低罵,卻不敢有片刻耽擱。
在一個轉角處,她強行調轉馬頭,趁著夜色,順勢翻下馬車,跌入了路邊的雜貨攤里。
都京的夜里,并無宵禁,路上偶爾還能看見三兩個行人聚眾而走。
受傷吃痛的馬兒拉著馬車疾馳而行,一路上鬧出來的動靜,很快便驚動了巡城的官兵。
寧宋只能祈禱那些官兵快些趕到。
而她被身后的那些人追得四處亂竄,早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此時的寧宋只能壓低身形,警惕的注意著身后的動向。
“大人,那馬車已經查過了,里頭是空的!”
“那小丫頭人呢?!”
“屬下不知,我們都是一路跟著的,沒發現任何異常!”
“沒發現任何異常,一個大活人就憑空失蹤了?你們那兩只眼睛是出氣使的嗎?給我找!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還受了傷,我看她能躲哪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寧宋能藏身的地方只有方寸大小。
眼見著地上的人影越來越近,寧宋攥緊了手中的箭,根據影子判斷著此人身高,準備放手一搏。
她在腦中不斷的回憶著當初和父親練武的情形,腦袋里的那一根弦緊緊的繃著。
就在那人出現的一瞬間,她從黑暗當中猛地竄起,手中的箭矢直接捅進了此人的下顎。
與此同時,她死死地捂住了這人的嘴巴,兩只手驟然發力。
直至那滾燙的液體濺落一臉,寧宋都沒有松開手。
她心中苦笑。
還真是失策了。
她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那些人居然敢在都京當街行兇。
寧宋顧不上處理尸首,匆忙的轉身辨認了一下方向,便準備趁機回府。
誰曾想,這一轉頭,直接撞進了一個堅硬的物體上。
寧宋還以為又被那些殺手發現了行蹤,手中的早已斷了的箭矢人也沒想的便朝著這人腹部刺去。
可那人反應迅速,單手擒住了她的手腕,腰間用力一轉,直接將她雙手反剪到身后,摁在了墻上。
“寧大小姐還真是每次見面都會給人驚喜?!?
身后男人的聲音低沉且富有磁性,身上帶著的那股子冷香味將寧宋整個人籠罩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