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一旁的寧翹都慘白著一張臉,眼睛四處亂撇,神情頗為不安。
寧宋心中冷哼。
這寧翹自私自利,任性妄為,恨不得把自己捧到天上去,與天公試比高。
之前出的事情已經讓她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早已自顧不暇。
一提此事,她定然亂了陣腳,又怎么會顧得上她做了些什么?
所謂親情,與寧翹來說,也不過如此。
過了片刻,寧翹反應了過來,連忙開口。
“好姐姐,外祖母這是怎么了?她不會出事吧?”
寧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放心好了,這接骨之痛就連我父兄都疼得紅了眼眶,蘇老夫人一個深宅婦人怎么能熬得住呢?她歇息幾日,吃些湯藥,便無大礙了。”
這邊的話正說著,寧宋便起了身,“若若,扶二小姐先回馬車旁休息。”
若若點著頭,也不顧寧翹的掙扎,手腳并用的把人從地上攙了起來。
看著寧翹那一步三回頭的擔憂模樣,寧宋心中寒意四起。
這蘇老夫人打從最開始就看不上她,甚至在她出生當日就找了個不知打哪來的江湖術士前來招搖撞騙。
說她命犯天煞孤星,克兄克夫克父母,必要從小就送到莊子外頭養著,才能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為此,寧家和方家兩頭鬧得都很尷尬。
她娘親甚至一度不愿和蘇家來往。
還是后來蘇夫人從中調停,加上寧翹的出生,兩家的關系才逐漸熟絡起來。
如今想來,江湖術士說的確實不錯。
若她打小就生在莊子上,便不會遇見蕭擇,更不會因他刻意算計而一見傾心。
那就不會有后面的種種,定安王府不會因她毀于一旦,她的父兄親人亦可長命百歲。
寧宋收回心思,雙眼禁閉,像是想將種種思緒拉入心底。
等她再次睜開時,眼中泛出的冷意,恍若結上了一層冰碴。
她一手墊著蘇老夫人的頭,低聲輕語道。
“欲要使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蘇老夫人,您可千萬別讓我失望了。”
安頓好蘇老夫人,眾人在馬車周圍搭建好的營地已經準備妥當。
可隨著日頭西沉,背后森林之中的各種聲音也讓人心中難安。
膽子小的寧翹更是寸步不離的跟在寧宋身邊。
“姐姐,你說這林子里面都有什么呀?怎么這么多奇怪的動靜?我們實在不行就別在此處扎營了,怪嚇人的。”
寧翹向來以弱示人。
平日里多走三步路,都要垮著臉說腳疼,出門不是坐車就是坐轎。
定安王府皇帝親賜的三駕馬車,已然成了這位寧家二小姐的私有物。
今日,居然跟著自己轉了小半天。
真是稀奇。
寧宋手里拎著一只剛獵回來的野兔,正在打量。
這兔子膘肥體壯,大的很,足有小腿長,且毛皮锃亮,一看就知道味道鮮美。
一番打量之后,寧宋還不忘開口。
“這夏天的林子里頭,野豬啊,狼啊,熊啊,什么都有,熱鬧的很呢,不過你放心,就算是那些畜牲茹毛飲血,咱們這么多人,又豈會怕那些東西?”
嚇不死你!
寧翹平日里連殺雞都不敢看。
一聽這番話,小臉嚇得慘白如雪。
她攥緊了寧宋的衣裳,“姐姐,阿翹怕……”
“阿翹乖,別怕。”
寧宋打量著兔子,隨口敷衍的語調讓寧翹面色一僵。
心中恨意翻騰,下唇都被咬的沒了血色。
若不是這賤人幾次三番的跟自己做對,她現在應該正在前往北境的路上,何至于出此下策?
這荒山野嶺的,誰知道會竄出個什么東西來?
一個只知橫沖直撞的蠢貨!
要是有朝一日,她登臨后位,定讓寧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寧宋頭都沒回,便能察覺到自己身后那怨毒的視線。
她心中冷哼,眼底盡是不屑。
可就在她準備把手里拎的那只兔子交給旁人處置時,寧翹忽然從身后伸出了手,把那兔子搶了過去。
“姐姐,這兔兔好可愛,我們不吃它好不好?”
“可將士們都辛苦……”
寧宋勾著嘴角苦笑,故作為難。
寧翹撒嬌打滾,扭著身子嬌柔做作,“姐姐,兔兔這么可愛,你怎么忍心吃它呢?林子里不還有些野果野菜什么的?”
這番話一出口,在場的眾人都是無語至極。
初夏夜涼,這林中的野果,野菜雖多,但到底是不頂餓的。
眾人又著急趕路,再加上陵水縣地偏,像樣的東西根本沒有,他們帶著的也都是一些干澀難以入口的糕餅。
這好不容易見了肉腥,偏偏寧翹橫攔豎擋,說什么都不讓吃。
當即,不少將士已經心生怨言。
就連之前和寧翹以及蘇老夫人站在同一戰線的郎中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眼見寧宋不愿意站在自己這邊,寧翹抹著眼淚便哭開了。
“姐姐,如今就連一只兔子,你都不愿意讓給妹妹了嗎?這都是我不好……”
寧宋轉身故作為難的看向一眾隨行之人,“阿翹……”
“姐姐若是不喜歡妹妹了,直說便是,我何必在這礙著旁人的眼?都怪妹妹給將軍府丟人了,姐姐若是不想見我,從今往后,我不踏入將軍府半步!我……”
寧翹的演技越發爐火純青。
顛倒是非的本事,更是日漸升高。
片刻不到,所有事情就都成了她的不是了。
寧宋真是越發覺得自己上一世瞎了眼,為何沒有早早發現這些端倪?
“妹妹若是喜歡這兔子,你拿去便是,怎么還扯起這些來?別因為這些小事傷了咱們姐妹情分才是。”
一番推劇之后,寧宋將哭的死去活來的寧翹送回了馬車。
自己則是將隨身帶著的一些肉干分給了隨行之人后,也回到了馬車中。
馬車外,議論聲驟起。
“二小姐還真是被慣壞了。”
“這寧宋大小姐這個傻子不成?這細心照料了這么久,自己都快瘦脫相了,還這么寵著二小姐。”
“你們有所不知,寧家大小姐向來如此,雖沒有血緣之親,但誰人不知他們二人姐妹情深?”
寧宋乃是習武之人,耳力甚佳。
她之所以這么做,等的便是這些!
她要讓所有人都覺得,哪怕是到了最后,也是寧翹欠了自己的。
讓寧翹就算輸的一無所有,也得對自己感恩戴德。
這樣,不是更有趣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