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殺了她?”
說話的紅衣女子,走起路來足不點地。
她根本不用兩條腿走路,而是用飄的。
飄動的同時,手指甲暴漲一截,閃爍著攝人的金屬光澤。
看得出來,紅衣女子比小桃紅要厲害得多,也狠辣得多。
此女感受到了少年身上的文氣,當場做出決斷:先下手為強。
無論吟唱戰詩還是戰歌,都需要一定時間。如果是那種動不動幾百字的戰詞和戰賦,更不是幾秒鐘能夠完事兒的。
換句話說,只要在四境文人吟唱戰詩之前,率先出手打斷,就能引發一種名場面: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紅衣女子就是這樣做的,根本不給少年開口的機會。
少年看見了對方指甲如尖刀般的反光,直接送了妹子一首詩:“貴逼人來不自由,龍驤鳳翥勢難收。滿堂花醉三千客,銀劍霜寒十四州。”
他特地加快了語速,這次行動比較倉促。
總算在紅衣女子飄到眼前的一瞬間,完成了戰詩。
一劍光寒,銀劍再現。
紅衣女子來不及閃避,雙手化作鋼鐵般的爪子,硬接了從天而降的銀劍。
她硬生生抓住了銀劍,震得那劍顫抖不已,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消散了。
鬼道絕學:幽冥鬼爪!
使出幽冥鬼爪的紅衣女子,本身也不好過。
她被劍氣附帶的恐怖沖撞力,震得倒退了七步之遠。
五臟六腑翻涌不止,喉頭一口甜血涌了上來,紅衣女子強忍著吐血的沖動,這種時候必須把場面撐住。
她想起了一個人,一個讓她上司吃了虧的男人。
但有個問題,那個男人一身浩然正氣,隔著十步外都能感應到。
而眼前的青衣少年,絕非儒家弟子。
帶著試探之意,紅衣女子面帶譏誚:“公子看起來也是個文采飛揚的才子,為何不自創一首戰詩,引用韓青山那文道敗類的《銀劍詩》,不覺得羞恥么?”
“在下才疏學淺,做不出好詩,讓姑娘見笑了。”
青衣少年面帶自嘲。
這次是真的自嘲,沒人能理解他心里的痛。
來到這個陌生的古代世界,本以為自帶穿越者的福利,隨便搞出《唐詩三百首》,也能裝出一個驚天動地的逼。
沒想到這個文風鼎盛的中州,能人輩出,詩仙李太白號稱陸地神仙,詩圣杜子美是九境半圣,還有詩佛王摩詰,詩魔白居易,包括唐宋八大家,都是文氣磅礴的蓋世強者。
總而言之,少年記憶里那些流芳千古的唐詩宋詞,早就有主了。
在這個文道執掌天命的世界,如果吟誦別人的詩句,只能算是徒子徒孫,戰詩威力有限。說白了,就是拾人牙慧。
如果是原創作品,一旦得到天命認可,那就不一樣了。
原創佳作,威力翻倍!
尤其是那種流芳千古的曠世名篇,威力可不止翻一倍,翻上五倍、十倍也無無可能。
很遺憾,少年目前還沒有原創的能力。來到這個世界的三天里,他搜腸刮肚,做了多次實驗,才找到一首與他契合的《銀劍詩》。
此詩是文昌皇朝一位當代詩人所作,作者韓青山年輕時流連煙花之地,寫過幾首小黃詩,被稱為文道敗類。
時下正統文人都不愿背誦文道敗類的詩,讀兩句都覺得羞恥。
眼前的少年不走尋常路,他測試過上百首戰詩,最終確認文道敗類的《銀劍詩》最適合他,發揮出來的威力比較大大。
然而他這首最強戰詩,并未傷到突如其來的紅衣女子。
對方還能開口嘲諷他,說明還有一戰之力。
如此一來,問題就嚴重了。
自嘲的少年,已經失去了一戰之力。
他的最強戰詩,威力很大,消耗也很大。
吟誦壓箱底的戰詩,需要催動文氣,也就是文人的功力。
之前對付小桃紅,少年第一次使用《銀劍詩》,消耗了四成文氣。剛才對付紅衣女子,第二次發動戰詩,又消耗了四成文氣。
剩余的兩成功力,不足以發動最強戰詩。
值得慶幸的是,紅衣女子并未發現這個秘密。
她眼中的少年,深不可測。
剛才那首戰詩,打得她五臟六腑還在翻涌,三魂七魄有震散離體的趨勢。
一男一女,互相忌憚。
看不透那青衣少年的深淺,紅衣女子不敢再貿然出手,使出了兵器譜排名第二的武器:美人撒嬌。
“公子你好壞,一見面就欺負人家。”
紅衣女子嬌嗔著,像個被情郎欺負了的柔弱女子。
然而那位公子不解風情,一開口就把天聊死了:“大姐,我不喜歡打女人。給你十個呼吸的時間,從我眼前消失。”
“大姐?”
紅衣女子身軀一顫,使出了兵器譜排名第一的武器:美人落淚。
她哭了!
說哭就哭了!
完全不帶前戲的,眨眼間哭得梨花帶雨,聲音如泣如訴:“小沒良心的,一見面就叫大姐,人家有那么老嗎?”
還真別說,這種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的美女哭起來,著實是我見猶憐,鐵漢見了都要激發出柔情。
然而那位公子完全不懂憐香惜玉:“十個呼吸的時間已經到了,看來今晚咱們兩個,有一個得躺在這條巷子里。”
紅衣女子不是一般人,她居然能順水推舟:“一個人躺下有什么意思,春宵苦短,不如奴家陪公子一起躺下。”
聽到這么清新脫俗的要求,少年知道今晚想跑都跑不掉了,他來了點興趣:“聽起來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我們躺下能做點什么呢?”
紅衣女子把右手食指放在唇邊,輕輕咬了一下,嬌滴滴地說道:“公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奴家今夜保準送你去那極樂世界。”
少年也笑了:“這種事情不必勞煩姑娘,還是由我送你去極樂世界吧。”
“好呀,奴家就站在這里不動,等著公子送我去極樂世界。”紅衣女子很配合,一副敞開胸脯任風吹的架勢。
少年心里點了個贊:可敬的對手。
這次遇到對手了,對方這是要試一試他還有沒有壓箱底的手段。
一旦試出他最強殺招已經用過了,少年今晚怕是要變成一條干尸。
反正剩下的壽命不到一個小時,左右是個死,他也不著急:“姑娘不用那么心急,我們先聊兩句,敢問姑娘芳名?”
“奴家小香玉。”
紅衣女子說著,眼巴巴看著少年:“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少年答道:“我姓丁,名太初。”
“太粗?”
小香玉噗嗤一笑,語氣很是怪異:“公子,你這名字很有自信呢。”
丁太初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了:“姑娘,你們東海省的人雖然也說官話,但是這口音,實在令人不敢恭維。太初,相當于中……出,哦,出門的出,明白了嗎?”
小香玉見對方是個喜歡咬文嚼字的書呆子,順著話題進行了展開:“奴家與丁公子一見如故,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還請公子解惑。”
“巧了,我也與姑娘一見如故,正想聊兩句。”丁太初正在拖時間恢復著消耗劇烈的文氣。
“聽說讀書人的文氣,包羅萬象,有儒家的浩然正氣,有墨家的兼愛之氣,有法家的森嚴法氣,有史家的剛直之氣,有詩人的高雅之氣,也有詞人的婉約之氣,還包括散文家的磅礴之氣。”
小香玉說著,疑惑地望著丁太初:“公子身上散發的文氣實在夠特別,儼然自成一脈,小女子聞所未聞,敢問這是什么文氣?”
丁太初反問一句:“姑娘可曾聽人說過騷人墨客?”
小香玉若有所思:“公子這獨特的文氣,莫非是傳說中失傳千年的……騷氣?”
少年似乎被戳中了某個尷尬的點,語氣中帶有幾分自嘲:“算是吧。”
小香玉恍然大悟:“怪不得公子一身騷氣,令人不敢直視。”
丁太初大笑起來:“哈哈,姑娘挺會罵人的,看來在鬼道中不是無名之輩。”
小香玉也在笑:“公子真是灑脫,被罵了還笑得出來。難得遇到你這么痛快的奇男子,奴家就直說啦。文道百家,儒家獨占鰲頭。倘若公子是四境儒生,一身浩然正氣太嚇人,奴家只有望風而逃的份兒。偏偏公子一身騷氣,小女子倒是不怎么怕你。”
“所以呢?”丁太初進入了備戰狀態。
“所以我們沒有必要斗個你死我活,不如做個交易如何?”小香玉笑盈盈道。
“什么交易?”丁太初問道。
“剛才奴家說對公子一見如故,乃是真心話,說成一見鐘情也不為過。理由有三,一來公子英俊瀟灑,實乃難得一見的翩翩佳公子。二來公子灑脫得不像話,和那些裝腔作勢的偽君子有天壤之別。三來呢,奴家見識過各種文氣的讀書人,唯獨沒見過公子這種一身騷氣的,心中難免好奇。”
說到這里,小香玉流露出一抹嬌羞:“奴家斗膽請公子留下來陪我一夜,天亮之后,我們各走各的,公子意下如何?”
聽起來,好像做出了很大的讓步。
實際上,小香玉最清楚,碰過她的男人,沒一個活得成。
丁太初貌似完全不知情,當場就被說服了:“姑娘一番美意,在下實在找不到理由拒絕。不過,我是第一次,如果有什么經驗不足的地方,還請姑娘多教教我。”
小香玉扭著水蛇腰走過去,踮起腳尖,雙手勾住少年的脖子,吐氣如蘭道:“這種事情有什么可教的,等一下你自己就會啦。”
說話間她手指在少年脖子后面比劃著,猶豫著該立刻擰斷脖子,還是借機成就好事,榨干少年那一身獨特的文氣。
丁太初對此毫無察覺,緊張得臉都紅了:“姑娘,請問我該怎么做?”
小香玉一看對方那反應,頓時打消了擰斷脖子的打算,媚眼如絲地嬌笑道:“傻瓜,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丁太初仿佛聽到了太后懿旨,膽子大了起來,一句話暴露了他內心豐富的人物張力:“想做什么都可以?那我可不可以借助道具?”
“公子居然還精通那些東西?”小香玉驚為天人。
“談不上精通,略懂一點點。”丁太初很謙虛。
“你不是第一次嗎,怎么會用道具的?”小香玉意識到不太對勁。
“以前在書里看過,其實我還沒用過道具。”少年腆著臉道。
“都說讀書人花花腸子多,果然不假,公子真會玩。”
小香玉做出了判斷,變得相當大膽:“你帶了什么道具,掏出來我看看。”
“如你所愿。”
丁太初從袖子里掏出一張黃紙,猛地貼在了小香玉額頭上。
說用道具就用道具,首次驅鬼獎勵的道具——驅邪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