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一個人也沒有,馬路冒著星星點點的瀝青泡泡。馬路的石子縫兒里殘留著些許麥粒,有些化軟了的油漆,還能吞下幾粒麥子。
秋收時節,晌很大。家家戶戶有了收成,打麥子,晾麥子,再裝好口袋。收成多的,可以賣掉一些,剩下的留作來年全家的口糧。就像過年時小孩子的新衣服,能有新糧食吃也是令人向往的。但收秋很累,幾乎都是全家出動去搶收,太陽又大,晌午都要躺歇。大場里鋪滿了金燦燦的麥子,沒有人守著,也不用擔心會丟一捧。
偌大的谷場上,幾袋裝得圓圓滾滾的麥子,稀疏的立在她身旁。深吸一口氣,她左手抓住一只袋子口兒,貓兒下腰,右手揪住袋子一腳,她咬緊牙關,雙腳蹬地,雙手同時發力……
“哎……”她沒能搬起麥子口袋,袋子倒了,她整個人趴在了麥子口袋上,雙腿蜷在袋子腳兒旁。
谷場上愈發安靜,她像睡著了一樣。好一會兒,她才有了動作,右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然后扶在了自己的后腰,左手撐著麥子口袋,一寸,一寸……直到左手離開了麥子口袋,她也沒再直起腰來。
她緊抿著嘴,紅了眼眶。上午出工,想趁著午休時間把晾好的麥子運回家。眼看是無望了,她必須回家去,下午還要出工。她單手扶腰,緩緩爬上平板車,她咬著牙,任額角的汗滴連成串流下臉旁,好在,她上去了。
油漆馬路上的瀝青泡不時發出“啵?!甭?,但在平板車鏈條“嘩啦啦嘩啦啦”的旋轉中,顯得太過微不足道。她不停踏著平板車的腳蹬,盼著早點到家,想馬上躺下,她必須要休整好,不能就這樣倒下。今日回家的路格外長,后背的酸疼并沒有減緩她踏車的速度,汗水連成了線,她全然顧不得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