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應昌的稟報里面，老狐貍高第瞬間明白了太多隱情。

這事必定是林應昌、魯之甲、李承先三將與虎山口達成了暗中交易從而大力幫助虎山口，才能將此事瞞到現在。

林應昌三將為何會如此賣力地幫忙，想想他們在柳河口之戰當中獲得的建奴首級就能夠知道原因。那些建奴多半是由陳建的軍隊殺死，將其首級拿來與林應昌等人做了交易。

不然憑借林應昌魯之甲等人的能力，能殺死幾十百把個普通建奴兵就已經是天大好事，更不用說他們居然還殺死了好些個建奴的白甲兵和紅甲兵。

要知道大明與建奴開戰七八年以來，以前還從來都沒有在戰場上殺死任何一個建奴白甲。就連紅甲也是寥寥無幾。

“高大人，末將等人如此做，的確是想要為前線減輕負擔。”

看到高第的特殊眼神，林應昌立即很不自然地再次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高第若有意味地笑了笑。

近二十萬遼東難民真的沒有任何用？

真相自然不是這樣。真相是如果高第不實行收縮防御策略，這些難民就不但不是沒用，反而還有著大作用。

正是那些難民修建了遼西走廊的四十五座堡壘和九座城池，并屯田五千頃，解決了遼東十幾萬大軍小部分軍糧。

并且他們在關鍵時候還能拿起武器站上城墻臨時充當守衛軍士。

高第此來如果是延續孫承宗‘步步為營堡壘推進’的費錢策略，就必然會重視這近二十萬難民，說不得就馬上要叫停虎山口的‘搶人’行為。

可是他要實施收縮防御，這些難民就不嫌少，只嫌多。

這時候虎山口要把這些難民帶走相當一部分，那可不就是‘瞌睡時來了枕頭’？

“人口只要能養得活，就必然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這陳建不停地聚集人口，倒也算得上是目光遠大。他的運氣也相當不錯，正好遇到遼東前線戰爭策略轉換期，讓我不但沒有理由阻攔他，說不得還要再成全一二。”高第心里就不免暗暗慨嘆了一下。

高第知道人口的重大作用，也知道陳建如果聚集人口過多會產生什么樣的嚴重后果。但是陳建現在的行為在客觀上對他卻又是巨大幫助。

再說得過分一點，高第其實都恨不得陳建能夠瞬間將聚集在錦州和右屯的近二十萬遼東難民全部帶走，這樣他就能沒有任何后患地輕松完成收縮策略。

“高大人，剛才袁兵備不是說了，如果大人要把難民們撤進山海關，恐遭建奴哨騎追襲從而讓難民們死傷慘重。如果虎山口帶走這些難民，那大人豈不是就沒有了后顧之憂？”

林應昌誤會了高第的神色，連忙點出這事對高第的有利之處。

他擔心高第阻攔這事，讓他無法拿回管慶之手里的巨額欠條。到時候真惹火了虎山口，虎山口將他們‘買人頭’的事情四下宣揚，他即使不會遭到追究，以后也很難再獲升遷。

“林將軍，你等全力支持虎山口搬遷遼東難民，可是從中獲利不小？”高第忽然低聲笑問。

“呃，這個......”林應昌一下子啞然。

他和魯之甲、李承先三人為了從安東海防水師手里買到幾百個建奴人頭和八百匹建奴戰馬，一共給管慶之寫下了將近10萬兩白銀的巨額欠條。而這些欠條將要用六萬個遼東難民來抵賬。

這事很顯然不能對高第明說。

“林將軍，你即使不說，本官心里其實也非常清楚，你們上次參與柳河口之戰的幾個將領在這中間必然獲利甚多。本官問你，虎山口除了你等答應的六萬個難民之外，還能不能帶走更多？他們如果想要帶走更多，又能夠付出多少代價？”

高第忽然用平靜語氣說出一番大出林應昌意料之外的話。

林應昌微微一愣，隨即就反應過來，這新來的高督師也不是一只好鳥。

“高大人，當時陳建麾下的管慶之曾經說過，除了，除了我等承諾幫忙的數量之外，每多一個難民上他們的船，他們就愿意給付，給付......”

林應昌說到最后，眼珠子轉了轉，沒有把話說完。

“給付多少如實說來？”高第面無表情。

“2兩。每多一個難民，他們給付2兩白銀。”林應昌頹然說道。

他聽出了高第的意思，本想從中漁利，但看到高第的不善眼神，立即就說了實話。

不說實話不行，畢竟管慶之的船隊就停在右屯城東面的海上，高第隨便派人一接觸，就能夠知道這個答案。

“一個難民2兩白銀？真是好大的手筆！林將軍，你等與虎山口達成了什么協議我可以不管，不過你必須馬上派人去問一下他們，除了你們承諾的難民數量之外，他們還能夠接受多少？”

高第眼里喜色一閃而過，馬上又不動聲色地對林應昌說道。

“高大人難道是想全部，全部......”

林應昌瞬間明白了高第的意圖，頓時睜大眼睛驚異開口。

遼東難民將近二十萬。他和魯之甲等人送走六萬，起碼還剩下十二三萬。如果高第膽子夠大，將這些難民全部都‘賣’給虎山口，那高第這一把可不就要賺上二三十萬兩白銀？

當然前提是虎山口能夠全部吃得下。

“呵呵，自然不會是全部。本官會留下二三萬精壯人口，讓這些精壯押送米糧前往山海關。在這些精壯開拔之前，本官會將這些人暫時編入軍伍，讓他們稍稍訓練勉強成軍。這樣撤退時即使建奴少量哨騎追襲，也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高第很是淡定地說道。

“大人此法果然高明。只是難民里面少了精壯，怕是，怕是虎山口那邊不會......”林應昌囁喏著說道。

“所以才需要你去打問一下。”高第說道。

“這......末將遵命。”林應昌無奈地領命。

這時候茅元儀將難民情況詢問清楚，拍馬趕了回來。

“袁大人，那些難民確實是聚集在錦州的難民。他等是前往海邊登船，要前往安東衛虎山口。”茅元儀神色奇異地向袁崇煥匯報道。

“如此大事，怎么不提前向我匯報？”

袁崇煥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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