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季
讀完大三,我滾去南區讀研究生,我的同學們大多還在讀大四。一年之后,1995年,他們的畢業季來臨之時,我就跑回去和他們一起發瘋。作為五年同窗,我和他們一起拿畢業文憑;作為賴著不走的同學,我去送別;作為碩士一年生的學長,我去歡迎這一年考上或者直升研究生的學友們。
于是,那些天我穿梭在南區和東區之間,吃散伙飯,拍畢業照和各種畢業留影,直到曲終人散。
說來其實挺不光彩的,1995屆,作為“軍三屆”的第一屆畢業生,用一種特別極端的告別方式給母校留下了難忘的記憶——5號樓,一個超大的宿舍樓,住的是這一屆學生里的一多半男生,畢業典禮前夜,整整一棟宿舍樓的玻璃全部被砸碎了!現在,這屆學生大多已成為社會骨干了,我不知道別人怎么樣,我自己想起這件事,總是一則以愧,一則以感。愧的是五年本科的末尾,縱有千般理由,用這樣不堪的方式告別的確太不高明,雖然這事不是我干的,終是集體行為,我也是這滿地碎片之一。感的是自始至終,從學校到輔導員,從畢業典禮到班級的最后幾次集聚,一句責備甚至埋怨的話都沒有,一切都照常進行,傷痕累累的5號樓等到這一屆最后一個畢業生離開之后馬上被整修一新。二十年過去了,復旦有多好,真的說不上來,老師有多好,這就是例子。在復旦,老師們就這樣慣著一屆又一屆的學生,等學生們做了老師(比如我),又去這樣慣自己的學生。
鬧騰一陣,到某一天的二十四點,必須走人,那一天也就是畢業季的最后一天。那是個星期天,有好幾撥同學離開,有些不走的人就去火車站送行。我從家里出發,和大家不同路。那年月沒有手機,連BP機也沒有,不知道大部隊在哪里,買了張站臺票就愣頭愣腦地沖進去了。終于發現早到的同學,他們在一輛平板車上坐著,告訴我誰誰已經走了,接下來輪到誰誰。于是就挨著他們坐下來。沒有想象中的淚雨紛飛,但有幾個女生已經眼圈紅紅了。
這時候,一個男生開始唱《閃亮的日子》:“我來唱一首歌,古老的那首歌,我輕輕地唱,你慢慢地和……”站臺的大喇叭里,一輛一輛列車招呼發車,一個一個同學跳下平板車,揮手離開。
9011就這么散了。同學中的大多數,二十年來一直有聯系,也有幾位,從此少年游成江湖行,再也沒有見過面。
2015.6.1悉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