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一路小跑回到分局時，刑偵外勤、技術隊和法醫處已經集結完畢，隨時準備出發。

“孫思遠留在隊里，幫張揚審問長樂宮抓來的涉毒人員。以涉毒為由，通知技偵調取長樂宮會所內及周邊所有監控，一定要查出周美玲生前是否去過那里。還有，留意網偵調查馮宇情色網站的消息，有情況隨時匯報。”趙起云有條不紊的布置工作，“蔡聞帶宋元明隨我去現場，現場情況可能不太樂觀，叫法醫處多準備幾套防護服。”

“是！”孫思遠立馬說。

“是，老大。”蔡聞說完，看了看提著外賣串串的江微，憐香惜玉之情爆棚，“那個……要不讓小江留在隊里幫思遠吧，長樂宮抓了那么多嫌疑人，隊里估計忙不過來。”

江微充滿感激的目光望向蔡聞。

趙起云淡淡的說：“當師父的出現場，做徒弟的留家里嗎？外勤工作沒那么好干，想不明白申請換崗吧！”

江微心里萬馬奔騰，耳邊不斷回響著趙起云的話，“新人第一個月出外勤，必須幫法醫處搬尸體，這是隊里傳統……”

她嘴角抽了抽，敢怒不敢言的瞪著趙起云鉆進路虎的背影，甩手把打包的串串和一瓶橘子汽水塞給了蔡聞，“這個，送你了！”

蔡聞：“……”

* *

山城天氣變幻莫測，大隊人馬出發時還是個晴天，上高速開往橋灣轄區時，忽然開始下雨。雨雖然不大，但會增加現場勘察的難度。

嫌疑人汪老板跑路，西區分局立即發出協查通告，各轄區派出所、公路、鐵路、機場全面排查，不放過任何一個他可能藏匿和逃離的途徑。沒想到才不過三小時，橋灣派出所就打電話說，在他們轄區的高速公路邊，發現了嫌疑人的尸體。

汪老板全名汪富貴，常年混跡三教九流，在道上也算個叫的出名字的人物。他逃跑后不到三小時就被殺，尸體還這么容易送到警方眼皮子底下，這不是值得慶幸的事，反而證明兇手狠毒老辣，可能是職業殺手。

趙起云幾乎不眠不休的連續作戰，眼睛熬的通紅。蔡聞讓老大到后座休息，自己當司機，江微開導航指路。

三個人一路上都很安靜，只有手機導航偶爾發出提示音。

趙起云吃完友情外賣，靠著后座椅背睡著了，鼻間隱約傳出平穩有規律的呼吸聲。

蔡聞也有些困，他揉了揉眼睛強打精神，和江微聊天提神：“還沒來得及問呢，你為什么會去長樂宮?”

“我……我去見個朋友。”

“朋友?富貴人啊！”

“高中同學，家里比較有錢。”

蔡聞只是太困了才沒話找話，并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不過江微依然有些緊張。她是去見林天南的，可到頭來連林某人的一根頭發都沒見著。好不容到手的線索斷了，全拜那位毒舌難伺候的工作狂上司所賜！

江微回頭看一眼，“毒舌”上司睡的正香。不得不承認，趙起云擁有一張非常有吸引力……不對，是有欺騙性的俊臉。眼尾修長、鼻梁英挺、唇角微勾，下顎的弧線如刀刻般完美無暇，就連被稱為顏值殺手的熬夜加班都沒能讓他減分。可他只要睜開眼睛，冰冷的眼神掃射過來，再說些張口閉口分分鐘氣死人的話，瞬間讓他英俊完美的形象崩塌，女孩子對他的緊張害怕遠遠超過愛慕。按蔡聞說的，就是白瞎了一張帥臉，活該打光棍！

“趙隊不是故意為難你，相反他其實挺看好你的，不然依他的急性子，不會有耐心帶一位新人。”蔡聞可以說是趙起云的形象代言人，專做“危機公關”。

“呵呵，他不整死我算我命大。”江微不置可否的笑了下，問他：“我隱約感覺……只是我的猜測啊，趙隊是不是對女刑警有點兒偏見?若不然整個刑偵隊不可能只有婷姐一個女外勤。刑偵工資高待遇好，而且業內人士不都說‘沒干過刑偵就沒真正當過警察’嘛，我不信就沒一個為了高工資愿意忍受上司怪脾氣的女警。”

江微平日在隊里話不多，但觀察力敏銳，句句都能問到點子上。

蔡聞猶豫了一下，確認趙起云是真的睡著了，才說：“這件事我們這些老人都知道，那個……趙隊不是對女警有偏見，而是不太愿意收女警。他覺得女人在面對危險時處理問題的方式，容易帶個人感情，因此他當領導后就不收女刑偵了。”

“……”這不是偏見是什么。

“這真的不是偏見。”蔡聞好像會讀心術一般，“我們前任支隊長就是女警，叫喬安，公大刑偵優秀畢業生。她行動能力強、破案效率高，簡直比郭婷還‘鐵娘子’。但后來在執行任務時被個人感情干擾，作出錯誤判斷，因公殉職。”

“個人感情?”

“喬支隊的未婚夫是市局刑偵隊的，在一次聯合行動中她的未婚夫被困，喬支隊組織救援時……不幸被歹徒的狙擊槍擊中，當場死亡。事后半個月，趙隊臨危受命，提拔為副支隊長，代行喬支隊所有權力。”蔡聞遺憾的嘆了口氣。

江微問：“歹徒抓住了嗎？”

“沒有。那名狙擊手十分狡猾，是個職業殺手，市公安甚至省公安從未放棄追查，卻一無所獲。好像除了等他再次作案，我們沒有別的辦法。”蔡聞無力的搖頭，“這件事成了副隊一直的心病，從那以后他就變得脾氣急躁愛發火，因為喬支隊不只是他信賴、仰慕的領導，還是他……他的學姐，學生時代的初戀情人吧！”

江微默默低頭，看著手機導航不吱聲。直到手機提醒“您已接近目的地”，她才猛然回神，抬頭看向窗外，前方三十米處拉起了警戒線，高速路已經戒嚴了。

法醫處和技術隊的先行趕到，已經開始現場勘察工作。

趙起云一下車，就看見一名技偵小伙子單手拿著照相機，另一只手捂在胸口處，正在公路邊嘔吐。

“對……對不起趙隊。”小伙子膽汁都快吐出來了，難為情的說，“實在太殘忍了，我第一次出這么血腥的現場。”

趙起云面不改色的穿上鞋套，戴好口罩。他鉆過警戒線時腳步一頓，從兜里掏出手機，回身丟給正準備穿鞋套的江微：“你留在外面，幫我接電話，長樂宮審訊結果出來隨時通知我。”

蔡聞詫異的瞪大眼，懷疑明天……不對，今早的太陽會打西邊出來。

法醫處錢小東全副武裝走過來，只露出兩只黑漆漆的眼睛。他朝蔡聞和江微打聲招呼，然后對趙起云說：“死者確認是汪富貴，目前只找到頭部、上半身和左腿，右腿和雙臂警犬大隊已經在搜了，估計不會太遠。”

“殺人分尸?夠變態的！”蔡聞掩住口鼻。

江微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聲音微微發抖：“他的舌頭是不是被拔了?”

“我去，你口味挺重啊！”錢小東怪叫了一聲，隨后點頭說，“死者口腔內確實沒有舌頭，且創口有生活反應，初步判斷為死前拔舌。”

舌頭被拔掉……手腳被砍……變成一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江微眼前一黑，全身冷汗直冒。

一只無形冰冷的手仿佛掐住她的咽喉，那人在她耳邊如魔鬼般低聲說：“未未，我送的禮物，你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