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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說謊的行當:論小說職業

1.確定你的目標

兩個月前,我回到安提奧克學院(Antioch College)講授關于小說技巧的深度研究課程,為期一周。穿過校園時,我首先想起的,是我剛上大學那年見到的那一幅漫畫,當時貼在英語系公告欄里。畫面上,一個悶悶不樂的8歲男孩面對著一個熱忱的校長。“光是個天才還不夠,阿諾德,”校長說,“你得是某個領域的天才才行啊。”

我記得當時自己與阿諾德非常相似。我早就知道自己想成為一名作家。然而,僅有當作家的想法似乎是不夠的。

你得坐下來寫點什么。

有些人是天生的作家,天生就掌握寫作的各項本領。他們不僅有寫作天賦,而且似乎生來就知道自己要寫什么。他們一動筆就有說不完的故事,天生就具備講故事的各種技能,因此下筆千言,毫無阻礙。簡言之,有些人擁有寫作天賦。

可有些人不能。我們知道自己想寫,但不知道自己想寫什么。

我們怎么決定要寫的東西呢?

我猜,這往往靠運氣。不過,似乎有一些步驟可以讓你向作家這個職業一步步邁進。我們不妨看看這些步驟。

1.選擇自己的寫作領域。我十五六歲時,就認定自己天生要成為作家,我沒想過要寫哪類東西。當時我瘋狂地閱讀二十世紀那些大作家的小說,從斯坦貝克[1]、海明威[2]、沃爾夫[3],到多斯·帕索斯[4]、菲茨杰拉德[5],還有他們的文壇朋友及其他相關名家。當時我堅信,有朝一日我會寫出一本偉大的小說。

當然,我首先得去上大學,在那里,我也許對偉大小說是如何寫成的有了幾分概念。然后,我會離開校園,步入真實的社會,開始生活(Live)。(我不太確定,這個以大寫字母L開頭的生活包含了什么,但我想,這其中難免會有底層生活的貧困和骯臟,還有大量的酒精和性。)生活最終形成有意義的經驗,而我最終會汲取這些經驗放進“偉大的小說”之中。

這種寫作道路未必有錯,許多重要小說都是這樣寫成的,而且它還有額外的優勢:就算你什么也沒寫,至少你也享受了一把酒精和性。

以我自己為例,我是個作家,這形象很清楚,但有沒有成為偉大作家的潛力就難說了。我開始不定期地研讀《作家文摘》。我愛讀那些寫得成功的故事,并與它們的題材產生共鳴。我研讀市場報告,發現在經典的嚴肅文學之外,還有職業作家寫作的廣闊空間。我開始意識到,不管我的終極寫作目標是什么,我當下的目標就是寫點東西——什么東西都行!——我要看著它印出來,獲得稿酬。

我開始閱讀大量不同類型的書和雜志,試圖發現自己能寫的東西。我不介意它是否偉大、是否有藝術性,甚至是否有趣,我只想發現自己究竟能寫什么。

2.你務必讀得下去。我開始寫作時,最能接受新作者的雜志是那些刊登懺悔故事的雜志,而且他們的稿酬也不錯,是新作者的最佳選擇。

我想我明白這種懺悔故事是什么玩意兒,包括它的基本情節框架,它的成功因素和失敗因素。我當年為一家文學代理商工作時,從一堆自薦來稿中抽出兩篇懺悔故事,全是首投即中。其中一個故事的作者現在已成了這個行業的領袖。

有幾回,我或買或借,弄來一堆懺悔故事雜志,決定把這些故事讀透,可我從未成功。這種故事我連一篇都沒法專心讀完,全是囫圇吞棗。我不禁認為,整本雜志,從封面到封底,都是腐蝕心靈的垃圾。

因此,我也寫不出這樣的懺悔故事。我想出的點子,不是平庸老套,就是不適應市場需求。我從未把這些點子變成故事,也從不寫這樣的懺悔故事。直到有一次,一家出版商向我預訂了幾篇這種類型的故事,因為截稿日期要到了,而雜志還有空白頁需要填滿,我才在一個周末,帶著怪異的感覺,勉強趕出三篇。故事糟糕透頂。我寫這樣的故事是為了應付任務,出版商把它們印成文字,是因為沒辦法,那是我賺錢最艱難的一次。

我知道,類似經歷,其他作家在涉足陌生寫作領域時也有過。道理足夠簡單,假如你對某種類型的故事連讀都讀不下去,就別浪費時間寫了。

3.尋找你認同的作家。我這輩子都酷愛讀書,輕而易舉就能找到自己喜歡讀的故事類型。只是后來我明白,某種故事類型我讀得下去,并不意味著我寫得出來,這一點在很多場合都得到證實。

比如,有段時間,我讀了大量科幻故事。大部分科幻故事我都喜歡,其中的杰作我更是鐘愛。當時,我還常與幾個知名科幻作家一起閑逛,與他們很談得來,也喜歡他們捕捉靈感并轉化為故事的眼光和能力。

但我寫不了科幻故事。無論我讀多少科幻故事,我腦中就是沒有相應的靈感。我是個科幻迷,讀這種故事是一種享受,可我駕馭不了這種題材,至多只是腦子里想著:“我本可以寫得出,我本可以找到靈感,我本可以如他們那般把靈感發展成故事,我本可以成為科幻作家。”

一個故事能否對你產生影響,在于你是否認同里面的角色。如果你讀這個故事時既認同里面的角色,又認同作者,那你應該能寫得出這類故事。

我還記得最初的情景。那年夏天,我已在安提奧克學院讀完大一,偶然讀到一本短篇小說集,是平裝本,書名為《叢林小子》(The Jungle Kids),作者是埃文·亨特(Evan Hunter),他近來因為寫作《黑板叢林》(The Blackboard Jungle)而揚名。書里的故事我讀了十來篇,全是關于青少年犯罪的,最初都發表在《獵人》(Manhunt)雜志上,我讀的時候深受震撼。與其說我認同故事中的角色,不如說我認同作者埃文·亨特。

我還記得當初讀完這本書時的那份興奮。有人寫了個出色的故事,還出版了,這不僅讓我欽佩,還給我帶來了閱讀的樂趣——我覺得他做的事我同樣能做,而且非常值得去做。

換作現在,我會立即去舊書店,把所有過期的《獵人》雜志都買來,但當時我還欠缺這份認知。我確實到一個報攤上找這本雜志,卻被告知全賣完了,我也就把這事全忘了。我接下來寫了一兩篇青少年犯罪小說,但寫得很粗糙,都沒好意思投稿。

幾個月后,我寫了一個少年犯的故事,跟亨特的作品并無任何共同之處,事實上,我寫的時候把亨特的作品全拋到腦后。兩個月后,我在一本《作家文摘》上看到《獵人》雜志的目錄,記起該雜志刊載過亨特的小說,就把自己寫的那篇稿子投寄過去。結果,我收到退稿信,雜志編輯對故事結尾提出了批評。到這節骨眼上,我才費心去找了本《獵人》雜志,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我重新寫了結尾,再寄過去。可這結尾還是不太好,所以再次遭到退稿。

我還是繼續研讀《獵人》。一個月后,我終于弄清了寫故事的竅門,再次改寫那篇故事。這一次,雜志刊登了,我也決定以犯罪小說為主業。做出這個決定,我雖不敢說從不后悔,但這些年來我確實是一直從事這個行業。如今我的想法還是跟以前一樣,那就是只要一直在某個行業做下去,我遲早會成功。

那種對作者的認同、贊賞以及所受到的震動,雖然難以用文字形容,但效果不容忽視。我的首部小說,就是在這種頓悟中寫出的。

那時,我已經在期刊雜志上寫了一年的犯罪故事,覺得可以開始寫偵探小說了。這類小說我讀過幾百篇,特別喜歡,私下里也試過筆。只是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我無法上手。

在此期間,我讀了十幾篇女同性戀小說,這類小說在五十年代很流行,我讀這類小說,純粹是為了窺探女同性戀的秘密,為了娛樂。我當時不認識任何女同性戀者,我對這方面的認知都是從那些寫得很垃圾的書中看來的。但我發現這些書讓人一讀就上癮。一天,我讀完一本時,突然意識到,我應該也能寫這樣的書啊,或者類似的也行,說不定比我看的那些垃圾,還能稍微好些呢。

我打著研究的名義,抱來一堆女同性戀小說,飛快地讀了個遍。隨后,一天早晨,一段情節出現在我腦海,我記下大綱。幾周后,我坐下開始寫作。我花了整整兩周時間,在我二十歲生日之前四天寫完了(不知為什么,當時對我而言,二十歲生日似乎特別重要)。法賽特(Fawcett)出版社買了這本小說,我首投即中。就這樣,我成了出過書的作家。

在你通往作家的道路上,決定寫什么類型的書是關鍵一步。一旦你找到適合自己的寫作領域,并以此為努力方向,你就可以更進一步,采取一些措施,讓你的前進道路更加平坦一些。

相關措施我們將在下一節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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