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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拒絕

一路無話,車窗外人群熙熙攘攘,車內安靜非常。

看著耷拉著腦袋恨不得挖個地洞遁走的宗景辰,我心里暗笑,這個純情的小毛孩該是有多懊惱聽從我的想法!總有一天,我們都會獨自面對殘酷的現實,早一點認清其實更好。

“阿辰,你讀過陳獨秀先生寫的《敬告青年》嗎?”我偶然看到他書里夾著一本舊書,正是早幾年的《青年雜志》。

他從郁悶中緩過勁,好奇地看我,像是在問,我怎么會知道這些。

“青年如初春,如朝日,如百卉之萌動,如利刃之新發于硎,人生最寶貴之時期也。”我將猶記得的幾句話誦了出來。

“阿辰,舊社會早已結束,新生活就在前方。”我將堅定的信念傳遞給他,不知為何,他竟有些激動地不能言語。

直到車開進宗府,停下,我轉過臉本要招呼他下車,卻被他一本正經的神情嚇了一跳。

“你怎么了?”宗景辰臉上似有淚痕,我竟無察覺。

“慧年,你愿不愿意隨我離開這里?”

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眼里一時滿是決絕。是我疏忽了,一直以為他果真如展現在我面前的那般無憂無慮,他接觸到的新思想新文學并不少,未必不會受此影響。

“慧年?”他見我不語,突然有了幾分慌亂,雙手打開就要來抱我,我急忙推搡,順勢躲過去。

“我不愿。”我看了眼前座,那里已空無一人。

“為何?”他嗓門拔高,在車內促狹的空間尤顯得刺耳。

“你誤會了,我之所以提到新青年,是想告訴你,我們即將迎來新時代。但是,在那之前,會有一場惡戰,那里會是我們青年的戰場。”

“所以呢?你為何不愿跟我走?”

“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組織。”

“不!這對我來說不一樣。我想帶你一起走……”

“阿辰……,你我不同,我支持你離開,我卻不能一走了之。”

“你喜歡我二哥嗎?”

“與他無關!姨母養我三年,我絕不能忘恩負義!”

“你!”宗景辰盯了我片刻,便摔門獨自去往前廳,我從未見過他如此。

我心里懊惱不已,明知道宗景辰對木慧年的感情不過是年少沖動,等他走出去,認真地看過滿目瘡痍的世界,他會忘記這段不起眼的懵懂無知。

忘了何時下的車,只是在客廳門口聽到宗老夫人厲聲呵斥,我頓時記起晚上發生的事。

望著跪在地上的宗景辰,我抬腳進去。此時宗老夫人手執馬鞭,眼看就要打下去,我顧不得其他,疾步上前,抬手去擋,馬鞭實實在在地落在我的手心。

只聽“咣當”一聲,馬鞭落地。

“慧年!”

“慧年!你做什么?本就是我的錯,合該受罰!”宗景辰依舊跪在那兒,仰頭以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神情喊著。

看樣子,我還是傷害了他,他不止打算替我受過,還要狠狠地將一個人從心底剜除。

我不再看他,轉過頭,面向宗老夫人,她剛才一氣之下下了狠手,這時又有些后悔,忙抽過我的手仔細觀看,被馬鞭碾過的一道溝已血跡斑斑。

“快!素心!去拿藥!”老夫人沖身后喊了一句。

“姨母,今天的事與三少爺無關,是我一時興起,攛掇他的。”我說完側過臉,看了眼已無力阻攔的宗景辰。

“你糊涂啊!一個女孩家……,傳出去……,這可……”

“我們只是去了有一刻鐘,就在大廳,很多人就見了。”我沒有出賣宗景平,這個殺手锏我要留存用在刀刃上。

“哎喲,孩子啊!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一個清白之身尚且能被人隨意編排,你這還了得!”看得出,宗老夫人氣急敗壞,她擔心我是真,擔憂宗景平的名聲也不假。

“若是姨母覺得我有辱門庭,配不上二表哥,我可以與他退婚,絕不牽連二表哥的名聲。”我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這下,宗老夫人倒無話可說了,她稍稍退后,將目光重新聚集在仍跪著的三兒子身上。

“你起來吧!”宗老夫人似是明白了什么。

“若你二人果真情根深種,難舍難分,慧年,何必去作踐自己呢?告訴我,我未必不允。”老夫人嘆口氣,退至椅子上坐下。

我被這突然轉變的風向刮懵了,急忙與起身的宗景辰確認,才明白宗老夫人徹底誤會了。

“不……”我的話才出口,就被宗景辰截了去。

“娘,真的可以嗎?您愿意成全我們?”

“我不同意!”我忽而大號,驚動前院不少人。

“慧年!這是唯一的機會!”

“抱歉,我一直把你當親弟弟。”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出前廳。

“慧年!”宗景辰撕心裂肺的呼喊,我充耳不聞,我深深明白倘若此時心慈手軟,將來只會令他更痛苦。

紙包不住火,去青樓的事被不少人在茶余飯后嘲笑,我成了縣城的新聞人物。

晚上的爭吵生在宅院,自然也可以消失在宅院,家長式的大家庭還是有這樣的威力。

“小五,有酒嗎?”

回到靜園,我趴在桌子上有幾分失落,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失去一個朋友簡直如同失了光明,宗景辰宛如燦爛的陽光,時刻準備著映照四方,他有的未來。

“您要的話我去問問廚房,小姐還沒有吃飯吧,我順便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話音剛落,就有關門聲傳了過來。

許是等得太久,我竟昏昏欲睡,突然一聲響,我身體晃動一下,睜眼看門口,有個人影緩緩走來。

“怎么這么慢?我都睡著了!”我以為是小五,來人開口倒嚇了我一跳。

“怎么?沒喝上花酒,這會兒倒饞了!”

等看清來人,我猛地站起來,一副剛睡醒的模樣,不想搭理任何人,更別說宗景文,便又慵懶地癱在椅子上。

這時,我聽到了院門關閉,仿佛來了救星,便錯身走到門口迎上小五。

“怎么才回來?都這時候了,已經不餓了,就是……”本來要說饞酒,想起身后尚站著那個人,便和小五一起到桌前將幾個菜擺上桌。

沒酒?我扒著食盒再三確認。

“酒在我這兒。”宗景文走上前遞過來。

這下我才明白這個人出現在這里的緣由,只聽小五小聲解釋:“我去廚房路上碰巧遇上大少爺,是我自作主張向大少爺討酒……”

說著,我見小五就要屈膝下跪,我忙扶起她,尷尬地笑著說:“沒事,這大晚上讓你去尋酒本就是我的不對,別往心里去!”

低頭覷了兩眼有些燙手的菊香醉,又是一份人情,我手心頓時燥熱起來,卻不得不舔著臉抬頭含笑對面前的宗景文說:“又麻煩大表哥了!我這心里真是有些過意不去,不如這樣吧,上次您屈尊背我回來,還沒來得及感謝,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您別嫌棄,今兒有些晚了,幾個小菜,加上……呵呵,您這菊香醉,我就借花獻佛了!”

宗景文聽我啰里啰嗦說這一堆話,本有幾分不耐,也無心受我的謝意,看到我這張仿若帶著趨炎附勢,卻笑里藏刀的臉,他一言不發,忽而竟一屁股坐下。

我是真沒想到他會同意,以他的孤傲脾性,以及對我的戒心,我料想他不屑于呆在靜園聽我辯白,或者高談闊論。

“怎么?后悔了?”宗景文筆直的身軀簡直可與城墻媲美,然而,那嘲諷的話語卻無情地捶打躁動的少女心思。

“怎么會呢!難得大表哥這么賞臉!小五,愣著干嘛?拿酒杯啊!”

幾杯菊香醉下肚,我終于放松了警惕,話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大表哥,有沒有女孩倒追你?”我嘴里嚼著酥脆的花生米,又灌了一口酒,壯著膽子開口。

“話說明白些!”落下的酒杯差點被震碎,合著他沒聽懂。

“算了,我換個問法!你有沒有追過女孩子?”

這次我確定說得無比清楚了,他明顯聽進去了,可是那表情卻漸漸陰沉,似要滲出怨氣來。

“不該問的別瞎打聽!我們還是來聊聊你今天的所作所為吧!說吧!為何帶阿辰去妓院?晚上又是唱的哪一出?”

“哎,宗景文!我發現你就是喜歡揪著我的小辮子不放!我說了你就會信嗎?”

又仰頭一杯,嘴里的醇香愈加厚重,這酒沒喝多少就有幾分醉意,許是喝的急了。

“你沒說怎么就知道我不信?”

面前的人瘦削的臉頰下方那張厚厚的嘴唇一張一合,怎么看都覺得十分性感,我不自覺便伸了右手上去。

“啪!”手背瞬時被打落,我的酒意立時醒了三分。

“你做什么?”

我悻悻地坐好,用左手撫上右手揉搓著,沒去看宗景文的臭臉,爭辯道:“我看見你臉上趴了一只蚊子,想替你趕走它,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酒真香啊!手上的痛遠不及酒的吸引力大,我馬上又倒了一盅,還沒端起,就被宗景文的大手攔住。

“好酒可不是這么一個喝法!”

“要你管!”我脫口而出!

“你說什么?這可是我的酒!”

“宗景文你可真小氣!難道你不懂,送人的東西一旦送出去,權益就已經改變了嗎?所以,現在它的主人是我!”

我話音一落,只聽對面傳來凳子摩擦地面的“咣當”聲,我再看,宗景文已起身,似是不耐煩我的胡攪蠻纏。

“好,酒是你的,你隨便!我現在只想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噢噢!你說的是今天的事啊!哎呀!這有什么?就是好奇青樓嘛!我長這么大又沒去過,難得有機會不體驗一把多可惜啊!”

“木慧年!”宗景文朝門口緊走兩步,又轉過頭咬牙切齒大喊。

“你看,我說實話你又不信。”我也試著站起來,想好好跟宗景文解釋一番,卻因猛然起身忽而頭暈欲倒。

這一次,宗景文竟連同情也沒有,任由我自己晃了幾下用手穩穩靠在桌子上。

等我才站穩,便聽到門口宗景文的警告:“不要以為,我暫時拿你沒辦法,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你的命在我這兒連個螞蟻都不如,你若識相就好好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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