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冰涵所言,齊恒應該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回來這個股室了。因為紅頭文件把他的去向寫得清清楚楚。
齊恒的離開,我倒不覺得意外。不過陳主任把齊恒的工作全部推給我來做,這就讓我感到驚訝了。不過,畢竟還只是“涉世未深”的新人吧,我最終還是接受了他的安排。
據此,開啟了相當漫長的艱苦歲月。
這個股室的內外工作都需要我參與,真正體會到了陳主任之前說的忙碌與壓力。不過我的工作效率依然是高效的,股室里面的活我基本上都能夠快速的完成,因為平時也很少加班加點,除非有特殊緊急的情況。
談到加班加點這件事,冰涵可就沒那么舒服了。因為在單位的辦公室里面工作可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正常意義上的加班加點是常態。因此,她時常就和我發牢騷了,有時候還趣言說是我搶走了她的“位置”,意思就是說當初“面試”的時候,原本陳主任看上的人是她的。
而每每聽她提起當初這件事,我笑笑說:“大美女,誰不看上哦。另外,你現在的位置可是人見人愛的哦,機會可多了,你可別浪費啊?!?
“切......”冰涵不以為然的回答,“我才不吃那套,不攀比,不追求?!?
“你可以不追求呀?!蔽艺f,“不過,可別被......踩住了哦?!?
我故意放慢了語氣說了這個“踩”字,而冰涵似乎已經理解了,她說:“確實,辦公室里確實官腔意識特別濃厚,有的人句句話離不開自己父母的高官職務,仿佛顯擺出來好讓自己的身份也能夠水漲船高似的,還有一些人將自己的父母官職比拼起來,聊起自己家里的豪車、別墅,每每聽到這些,我覺得特別惡心,你說他們腦瓜子里是怎么想的?”
我說:“那你是怎么想的?”
冰涵說:“我是比錢比權都比不過他們的了,我也沒有興趣比拼這些。人就那回事,不過確實是有些人官腔、勢利心特別強,真不如我們農村人來得真誠、淳樸?!?
我說:“我也看到了,誰叫我們是窮人家的孩子呢,換句話來說吧,這可能就是一種風氣?。”
“風氣?或許吧,不過有些人就愛這樣子。”冰涵說。
停頓了一會,冰涵突然低聲的問我,“陳主任跟你說過沒,單位里優秀名額,都是那幾個玩得開的人得的?!?
冰涵把這話說完,眼珠子下意識的往左右邊瞄了瞄,好像生怕旁邊有“臥底”般,而我突然就聯想到了陳主任當初確實有和我提起過,不過我沒想到陳主任也這樣對她說了,“提過,但是我不太相信?!?
冰涵說:“你別不相信,翻翻記錄不就知道了么?”
冰涵說的記錄是指往年評優的名單,我說:“我還真沒關注過呢?!?
冰涵說:“那天陳主任對我說的時候,我還真的和你一樣不相信,但是后面我翻看了一下,還真的八九不離十,你不會套近乎,沒有后臺,任憑怎么折騰努力,到頭來只不過是一頭‘老黃牛’而已,什么都沒份兒。”
我從來沒有見冰涵對某件事有如此深入的分析,平時我和她的交流往往都是“平面式”的,很少有這樣的“立體感”,她真是縱橫都分析得透透徹徹的。
接著冰涵的思路,我也毫不保留地向陳述了之前陳主任對我說的那些話,還搬出了陳主任的那些“佐證材料”,而這個過程足足花去了我二十多分鐘的時間。
冰涵靜靜的聽著,全程一句話不發表。
我一邊講述,時不時看了一下她的表情??粗届o的臉蛋,和時不時呈現的驚訝感,我的腦子差點兒就中斷了思路。我以為她不再聽我講話了,于是,故意叫了一聲,“冰涵?”
“說完了呀?”
“以為你不在這里了呢?我說完了呀?!?
冰涵笑了笑,說:“我認真聽著呢。嗯,陳主任說得很有道理!不過.....?!?
“不過什么呀?”我好奇。
“不過他說的吃空餉這件事,我還真沒敢認同,雖然確實那個人很少來單位,有時候甚至一個星期都沒見過影子,他在外面確實做生意,但是算不算吃空餉,反正沒人來查,也不好說?!?
我說:“上班和放假一樣隨心所欲,在單位和在家里一樣愛來不來的,這還不是吃空餉?”
冰涵說:“人家就有那能耐唄。”
我說:“我看陳主任定論就十分準確,事實就擺在眼前嘛,可是就沒人管得著呢?!?
“唉......,這就是城市里水深的原因吧。”冰涵嘆了一口氣說,頓了頓,她提醒道,“這些事我們在這里說說就可以了,別外傳哦,不然我怕我們也不好過了。”
許久沒有跟冰涵如此敞開心扉的交流,這一次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話說齊恒憑借紅頭文件離開了單位,但是他的離開并不是正式調動,只是“暫借”而已。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齊恒幾乎人間蒸發一般無影無蹤。許多同事覺得好奇,一度認為他已經成功的擠進了上級部門的行列。慢慢的,大家對他的關注度就降低了。不過卻有這么一位同事,每每見到陳主任,他都會拿齊恒來說事。
這不,一天傍晚,下班的時候,這位同事來到了五樓,走進了我們的辦公室,“陳主任,齊恒不回來了嗎?怎么都沒見過他呢?!?
聽到齊恒這個名字,或許是因為條件反射吧,陳主任立馬就低沉了臉蛋,不過他很快就以他標志性洪亮的聲音,說道:“翅膀硬了唄?!?
同事問:“他回來過嗎?”
陳主任答:“廟小,容不下他了?!?
同事笑著說:“老陳,開玩笑的吧,這風水寶地,怕他想來,你也不同意啊。”
陳主任笑笑,然后轉移了話題,“小李,你去泡杯茶給小梁”
我聽到陳主任的這句話,立馬就站起來拿起了茶葉。這時小梁很客氣的說,“不用了,我準備就出去了。來這里看看。”
“喝杯茶再走啊,好久沒見你過來了。你都出去了一年多了?!标愔魅握f。
雖然小梁這樣說,但是我依然泡了一杯茶給他。而他確實沒有逗留太久,茶水只是品嘗了一口,然后就離開了。
陳主任口中的小梁,其實他也是我們股室的成員之一,只不過因為單位里面的扶貧任務,他被安排長期駐村,因此很少出現在單位里。
偶爾見他回來時,我都習慣性地稱呼他為梁哥,因為他比我年長五歲。每每他回來單位辦事的時候總會來我們的股室聊天。我和他之間的關系相處得很融洽,時常見面都有很多話交流。
陳主任有時候和我提起他的時候,總會將他和齊恒掛在一起談論,他說梁哥駐村扶貧工作很辛苦,不過他也會幫忙做點份內的工作,而不像齊恒,一出去就鐵心脫崗玩隱身。
當然,在新單位工作那么久了,我對于這邊的人和事基本上都揣摩了一遍,而對于梁哥這個人,我是贊同陳主任的觀點的。
確實,梁哥是個難得的人才,這個我也認同。通常情況下,能夠駐村扶貧的干部往往都領導重點培養的對象吧。因此,在大家看來,明年單位的換屆,他鐵定就是陳主任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