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刀醫生消毒后，執起手術刀，看著陷入深度昏迷的于小連，輕輕吸了一口氣。

旁邊的護士并沒有催促他，因為他們發現，主刀醫生的手在顫抖。

怎么能不顫抖，這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做好心理建設后，主刀醫生穩定了情緒，他來到手術臺前，執起鋒利的手術刀就要劃開第一道口子。

就在這時，一個護士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唐醫生，那邊來了電話，說要立刻終止手術。”

唐醫生幾乎是第一時間內就將手術刀放到一邊，他沉著地問護士：“是誰打來的電話？”

“是封晟！”

這在唐醫生的意料之外，他微微睜大眼睛問了一句：“當真？”

“真的，是封少爺！他說要您給他回個電話。”

唐醫生走出手術室前，還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兩個年齡一樣命運卻迥然不同的兩個女孩。

他心想，能躲過一天，是一天吧。

于小連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的，竟然是封晟。

她明明在手術臺上，怎么現在醒來后，竟然在原來的病房？

她睜大了眼睛，想要起來。

封晟按住了她。他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觸感嶙峋。

他依稀還記得，少女的肩膀曾是圓潤柔軟的。但是現在，她只剩一把骨頭了。

封晟被于小連灼灼的眼睛盯著，突然覺得手心發燙，好像被她肩膀的骨頭刺傷一般。

他收回了手。

于小連把自己往被子里面縮，她不想讓他看到她這個樣子。

她該怎么告訴他，她突然想把自己藏起來的心情。

這是封晟第一次主動來看她，她想送點什么給他。

她能見到他的機會不多，她每次見到他都想讓他開心地笑，就像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的笑。

她掃視了一下病房，發現只有床頭柜上擺著一袋蘋果。

這些是那個很溫柔的李醫生送給她的，她便挑出一個最紅最大的蘋果，往封晟手里塞去。

封晟看著她這稚氣的舉動，心中那種無力感又涌了上來。

他格了一下，眉頭深深皺起：“我不要。”

蘋果從于小連手中溜走，她看著蘋果掉在地上咕嚕嚕滾走，僵住了。

封晟看著她，突然有些后悔。

但是很快，于小連抬起頭來，對著封晟扯出一個笑容。

她的眼睛會說話。

她的眼睛對封晟說，啊，對不起，我再送給你一個。

于小連又選了一個，這次她懂得先用小刀將蘋果皮削掉。

但是她傷了一只手，比劃了許久，才磕磕絆絆地開始。

封晟神色復雜地看著她，最終還是從她手中搶過了蘋果和刀子。

幾分鐘后，一塊坑坑洼洼的蘋果肉被塞到于小連的嘴里。

于小連呆呆地看著他，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東西！

她高興的樣子真刺眼。

他不就是給她削了塊蘋果嗎，值得她高興成這個樣子？

也許是她的樣子太傻里傻氣，他不由自主又削了一塊蘋果給她。

“于小連，你有什么愿望嗎？”

封晟決定插手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經變了。

這些天來，他總是夢到于小連渾身是血的樣子，爬到他的面前，將一塊已經融化的巧克力遞給他。

也許是因為夢中的于小連實在是可憐，激起了他殘存不多的良心。

但是當他猶豫著來到醫院時，卻從吳國偉情人那里得知了于小連已經被吳國偉帶走的消息。

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恐慌。

他似乎已經見到于小連躺在手術臺上，被剖開心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