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是個奇妙的東西,偌大的校園里我幾乎每天都會遇見他。
大多時候,他都是一個人出門。
我遠遠地望著他。
看著他穿過樹蔭間的縫隙往外走,陽光灑落在他肩膀上,背影被拉得很長,顯得孤寂而清冷。
而我只敢看背影。
半年后,因為一場活動,我加了他的聯系方式。
他的頭像是科比,那時候我不太認識,上百度查了很多關于他的資料。
他的朋友圈很少,一大半都是周杰倫的歌。
有次我暗戳戳地打聽他的愛好,得知他喜歡的也無非是這幾樣和籃球。
和他的關系真正有所改變的是在那年的冬天。
第一場雪比往年來的都要早。
江蘇基本是不下雪的,異鄉的孩子便會對新事物引發濃烈的情感。
微信顯示他發來的一條消息。
“阮安,一起去看雪嗎?”
漫天的白,鋪天蓋地的冷。一腳下去留下很深的雪坑。
“阮安,你看,這是今年的初雪。”他的臉凍的通紅,捧著手機朝我笑。
雪花在飄,落在他的眼睫毛上。
我心里有些微的悸動,忍不住把手伸向冰涼的空氣。
突然,他握緊我的手。
“一起堆雪人吧?!?
這是我們第一次牽手。
也是我十八年來第一次心動。
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反應,只是呆呆地任由他拉著。
我們站在高處,彼此離得很近。
他的鞋子被積雪淹沒了膝蓋。衣服沾滿雪花,頭發也濕漉漉的。
忙活半天,兩個模樣很丑的雪人誕生。
雪花落滿他的肩膀,他轉過身來一把抱住我。
“阮安,我們在一起吧?!笔仿迥系穆曇糨p而堅決,卻帶著難得的溫柔。
(六)
史洛南的脾氣很好,我驕縱的性子也在他無條件的寵溺下消磨了大半。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歡我還是因為性格使然,但我喜歡被他寵著的感覺。
有一回他喝醉酒了,說他愛我。我趴在他胸膛上,仰頭笑嘻嘻地問他。
“史洛南,我們會結婚的對嗎?”
他揉揉我的腦袋,低笑:“當然?!?
我們在一起整整四年,他對我越來越好。我周圍認識他的人都夸他是個好男人。
我經常開始幻想我們結婚后的生活,能夠擁有屬于自己的房子。
日常會不會吵架,會不會鬧別扭。如果我們結婚了,我肯定會很快懷孕,我希望我們的孩子將來能夠長得像他,像我的話也可以。
我想象著那樣的畫面,心里甜蜜極了。
我們曾經談論過彼此的經歷。
我不懂他,總覺得他不太愿意提起自己的過去。
他不愿說,我也就不再過問。
有些東西,并不是非要弄清楚才好。
我愛他,勝過愛自己。
畢業的那天,他挽著我的手鄭重地承諾:“阮安,祝我們永遠幸福?!?
我點點頭,抬眸看他,“史洛南,我愛你?!?
“我也愛你?!笔仿迥闲ζ饋?,親吻我的額角。
我靠在他肩上微笑。
他摟住我,我依偎著他。
他的手臂收攏了一點,像是要把我揉碎在他懷里。
我們熱淚盈眶。
畢業后的第一年,我們找了份工作,租了套地鐵口附近的房子。
雖然工資不算高,但至少我們能夠養活自己。
“阮安,”史洛南親吻我的脖頸和鎖骨,“我要努力賺很多錢。”
聽著他的呢喃,我泣不成聲。
自那以后,他經常加班到深夜。
看著他疲憊歸來的身影,我會忍不住埋怨他:“你怎么老是那么晚回來啊,現在天都黑了……”
我雖然嘴上埋怨他,但我知道他一直很疼我,從來沒有嫌棄我啰嗦。
偶爾他心血來潮想吃宵夜,我便陪他去外面吃。
但是,命運的齒輪總是在某一個瞬間停滯,它停留在原地。
一切仿佛陷入僵局。
他陪伴我的時間越來越少,我越來越沒有安全感。
那天我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他洗澡出來,穿著睡袍走到沙發旁坐下玩手機。
我的目光在他手機屏幕上掃過,從聊天框中看到了個女生的頭像。
“史洛南,你在看什么?”
他愣了一下,隨即放下手機笑了笑,“沒什么?!?
我的心里頓時升騰起一股酸澀的味道,“你又背著我和別的女生聊天?”
“哪有!”他皺眉辯解,“就是普通朋友!”
他這句話似乎惹怒了我,我瞪著眼睛質問:“你和我交往這么久,你以為能騙得過我?”
他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耐煩,“我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無理取鬧。”
“普通朋友需要互相加好友?普通朋友需要發私密短信?普通朋友需要發語音聊天?普通朋友需要發圖片?”
我把心中的猜想一股腦倒了出來。
他沉默了一陣,終于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你不相信我?”
“我不知道?!?
懷疑一旦產生,罪名就已經成立。我怔忡了一下,忽然有種窒息般的痛苦涌向心頭。
“史洛南,你是不是已經背叛了我?”我沒忍住哭出來,淚水順著臉頰滑進領口。
“沒有,阮安,我向你發誓?!彼娢衣錅I,沖過來抱住我。
他的懷抱寬厚溫暖,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衫傳遞到我的皮膚表層。
此刻的我只覺得如墜冰窖。
“你撒謊。”我抹掉臉頰上的淚水,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他,一鼓作氣說道:“你不愛我,你一點兒也不愛我。
他的臉色蒼白起來,雙唇抿成一條線。
他盯著我,臉色陰郁,最后咬牙切齒地說:“你胡說八道什么?我不愛你?”
他第一次吼我,像是壓抑著巨大的憤懣。
“你就是不愛我!”心里的委屈一下子翻涌上來,我哭著喊,“史洛南,我們分手吧!”
我不敢相信這竟然是我說的話,我竟然跟他提分手。
他看著我,沉默許久之后忽然說:“阮安,你先冷靜一下,我們好好談談?!?
他轉身進入臥室,我站在客廳,淚流滿面,不知該如何應答。
我們最后還是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