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陽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修煉，不過心神沉浸于體內寒流法力上確實感覺時間過得飛快，再睜眼已經到了傍晚。

他睜眼看著最后一絲陽光墜入天邊，起身回到了停尸房。他自從知道那陽光光滑圓洞是靈寶后，就不敢再這樣肆無忌憚出入里屋，只好從外面繞了一圈。

“方陽，正好來吃飯了。”楊母有些拘謹地說道，自從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是自己兒子的頂頭上司，她對于方陽頓時多了幾分緊張感。

摸了摸肚子，他正巧感到久違的饑餓，自從筑基后他不僅沒怎么合過眼，基本上沒有吃過東西。

“謝謝伯母了。”

他熟絡地坐到竹板床拼成的飯桌旁，眼見著小楊還在外面忙活，他又起身站起來，拉著小楊一起到里面坐下來。

其實停尸房已經多日沒有尸體了，似乎城里一直什么都沒有發生，風平浪靜，但是楊家母子似乎對于這白拿的工錢有些難以心安理得地接受。

桌上不過粗茶淡飯，都是楊濤在楊家帶過來的。他想起來里屋里還有一些自己煮好還沒來得及吃的豬血、驢肉，索性拿了出來，又將那個小火爐放到桌上，上面擺了口小鍋。

“咱們今日吃火鍋！”他倒入清水，看著眼前這不倫不類的火鍋，心中白感交集。

“什么是火鍋？”

“就是一種吃法，小楊、伯母你們來嘗嘗。”

咕嘟嘟的清水煮成白濁的湯汁，沒有什么蘸料，只有通紅的豬血以及發紅的驢肉在鍋中翻騰。

他輕抿了口豬血，沒有什么五感確切提升的感覺，只有腦袋里似乎有涼絲絲的，清明了下，但是細細感受又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看來這豬血還得常吃。

他看著吃得香甜的小楊，以及慢斯條理的楊母，心中也在思考著這對母子該怎么辦，自己能靠著人皮經蒙混過關，他們呢？

事情到這似乎陷入了死局，外面還不知道怎么樣，在衙門里還安全些，但若是等到幕后黑手現身，衙門卻又會成為整個嶺南城最危險的地方。

他搖了搖頭，不再想這些自己目前也無法解決的事。

迅速解決晚飯，他回到了里屋，不敢靠近【日輪】，而是選擇席地而坐。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之前的無知者無畏，竟然靠著【日輪】那么近睡了那么長時間。

一會的功夫他就陷入了倦怠的半夢半醒狀態，直到被一陣極遠的喧鬧聲吵醒，其實只是極微弱的吵鬧聲，但是對如今的他來說，卻像睡覺時被耳邊敲鑼打鼓的聲音吵醒。

“怎么了？”

“發生什么事了？”

他躍出停尸房，翻身到了停尸房的屋頂，向西看，李洪與龔安平同樣站在演武堂的屋頂，見到方陽龔安平點了點頭，至于李洪則完全沒在意。

繼續往西邊看去，重重疊疊的房屋遮蔽了他的視線，停尸房本身并不是什么高大，而演武堂卻是整個嶺南城最高的建筑，他索性翻身下去幾個縱躍跳到了演武堂上面。

他往西邊看去，憑借他的目力在夜色里也只能看到幾個黃豆大小的人影在西街上緩慢移動著，而這些人影正試圖往街道兩邊走去。

“兩位前輩，發生什么事了，那些人在干嘛？”

龔安平臉色難看，默不作聲，李洪則是粗著嗓子說道：“不是人，是尸傀，媽的，我就說和北邊那幫狗崽子有關系。”

“尸傀？！”他不禁驚呼出聲，不可能啊，白骨教地洞里的那群尸傀不是被自己收容干凈了嗎，這些又是哪來的？

“怎么，你知道？”龔安平側目問道。

“不是不是，晚輩只是那日聽佘兄以及易云姑娘說過，記下了這個稱呼倒不知這是什么東西。”

“你和佘紹祺倒是關系不錯。”李洪本來就一臉憤懣，聽到“佘兄”二字更像是炸了毛的貓，腦后的蛇發張牙舞爪起來。

方陽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哪個字觸了李洪的眉頭，不過他現在也摸清了這個莽漢的性子，倒也沒有把他當回事。

“尸傀是一種詭怪，一般都是由常人被感染而成，沐月光而醒，那幾個都是尸傀。”

龔安平的描述倒是與自己的面板數據一致。

“那它們在干嘛？”

李洪搭腔：“這群王八蛋在吃人！”

他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入道時碰到那只尸傀，力大無比，身體堅韌，除了遲鈍外幾乎全方位碾壓普通人，若是那幾只尸傀在吃人，那么有幾人能擋住？

不對啊，怎么不見有人掙扎？

要知道雖然普通人不是尸傀對手，但是抓住尸傀遲鈍的缺點，不是沒有機會活下來。

眼見著那幾個尸傀晃晃悠悠地消失在街道里，他知道他們是順著街道的巷子口進去了，那里面的木門可不是這些尸傀的一合之敵。

“龔安平，我們就這么看著嗎？看著這些凡人再睡夢中被吃掉？”

“李洪，我和你說過，一切都等岳道友出關再說，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守好這里！”

“可是...”

“沒有可是！”龔安平隨即分出一道黑色身影，炫著風似的到了演武堂下化作另一個龔安平盤腿坐下，自己則繼續站在上面。

李洪則是繼續看著西邊，一對虎目已經通紅，即使他魯莽、輕蔑，對他言語上頗多惡意，但是他此時此刻的表現卻讓他有所改觀。

“前輩，恐怕事情沒有那么簡單。”那些普通人的表現讓他想起了另一個東西，麻沸散，同樣的致幻作用，同樣的讓人在迷醉中無聲無息地承受痛苦慘死。

“兩位前輩還記得之前四夕藥堂那十八具尸體嗎，他們生前都服用了麻沸散，恐怕西街的百姓都被人不知不覺間下了麻沸散了。”

他自己說到這，忽然間恍然大悟，為什么白衣教還能存在？為什么自己遇到的那些人都能在白衣教領到糧食？

會不會就是為了讓這些百姓不知不覺間服下麻沸散？

傳教是假，下藥是真！

“啊！”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夜空，接著戛然而止，像是被踩住脖頸的可憐鴨子，但是方陽知道聲音的主人只會比鴨子更可憐，他可能正忍受著被生啖活剝的痛苦。

總有個別幸運兒沒有吃白衣教的糧食，但此刻這種幸運又是一種另類的不幸。

“媽的，這群王八蛋，人面獸心！”

李洪怒吼出聲，身后的蛇發昂揚而起，一路往西而去。黑色的發絲到了半空中迅速變粗邊長，發梢的猙獰頭顱，似蟲似蛇，口中滴落的涎水落到沿途的屋頂濺起嗤嗤的白煙。

看著那橫空而去的黑色匹練，瞬間跨越了幾乎幾千米的距離到達西街，他心中有些生畏。

這就是陰魂境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