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陽感受著手中的寒流聚積在指尖，在沸騰寒流的攪動下似乎指骨都在微微顫抖像是要破開皮肉飛出去的樣子。

他看了眼依舊在旁邊呆呆望著外面的易云，不動聲色地收回寒流，將指尖的異動強行壓制。他突然想到剛剛易云靠著一股半透明的氣流將大門關上，也不知道自己的寒流有沒有這樣的功能。

不過此時身邊有其他人，自然這些嘗試都不能進行的，只好留待沒人的時候再繼續了。

時間便在夜色慢慢流淌中過去，他抬頭望著，月光是黑夜的鮮血，那輪明月仿佛是這個世界的創口。

一直到月落日出，整個衙門在靜謐的氛圍下來到了黎明。突然間無事發生，一切都是平靜安寧的樣子，到讓他覺得有些不習慣，仿佛白骨教、羅家已經徹底成了昨日黃花。

這個時候，該是小楊來上工的時間了...

“易云姑娘，我知否可以去一趟停尸房？”方陽輕咳一聲，引起她的注意，然后接續說道：“我之前一直住在那，如今想回去看看。”

她想了想，然后輕輕頷首。

“那易云姑娘，可有紙筆？”他一邊說著一邊做出在手掌上寫字的動作。

易云輕輕撫摸了下手腕上的金屬手鐲，一份紙筆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和儲物袋類似的東西？看起來倒要比儲物袋高級許多。

又是一個所謂的世家子弟嗎？他看了一眼易云，不管是之前龔安平等人對于她的態度，還是現在的這個手鐲都顯示出對于這個女子身份的不一般。

之前的佘紹祺讓他對于這些世家子弟沒有什么好印象，和這些人接觸，在他目前羽翼未豐的情況下無疑是自找麻煩。

想到這，他接過紙筆又往旁邊挪了挪，將紙放置平鋪在地上書寫起來，他想在去停尸房前先把昨夜見到的事寫下來告訴里面三人，也算是給他們提個醒。

他很快書寫完畢，將紙條貼在大門后起身往東邊停尸房方向走去。

他瞥了眼身后，果不其然，易云保持著一丈距離，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后面。

不過他沒有管這些，又沒做什么虧心事，大步往停尸房走去。來到停尸房，發現房門已經打開，但沒看到楊濤的身影。

“小楊！”

他吆喝了一聲，看到小楊從旁邊焚尸爐后面鉆了出來。

“陽哥兒！！”

楊濤把手里抹布一扔，然后三兩步沖到他面前，有些激動。他已經兩三天沒有見到方陽，他知道方陽進了玄衛，明知道就算自己出事人家也不會出事，他仍然有些擔心。

方陽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沒事。”

“伯母在家中還好嗎？”

“阿母沒事。”

“那楊家巷有出現什么情況嗎？”

“呃...陽哥你指的是，白衣教？”

“不一定，包括其他的異狀。”

“前天夜里起那白衣教就不曾來了，不過這兩日總感覺巷子里人煙淡了好多，我還專門和張差說過這事，張差說了會調查。”

張安？他突然想到了出去巡夜的張安等人，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什么情況。話說張安知道幾乎家家戶戶都被洗腦，他有沒有上報？若是上報了，有沒有采取什么措施？

“小楊，若是你愿意可以帶上伯母來衙門暫住一段時間，如果伯母不介意的話。”

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雖然住在停尸房是不太好，但是總比住在外面安全一些。

楊濤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方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陽哥兒，你是說...”

他拍了拍小楊，沒再說話，衙門外現在看似風平浪靜，但是其中暗流涌動，白日里看到的無害綿羊極有可能就是夜間的豺狼。

他此刻也逐漸明白為什么白衣教叫這個名字，他一開始以為只是喝白骨教有關，粘了個“白”字，但料想到羅家在這里面扮演的角色，那么里面的“衣”字就要細細思量了。

羅家所傳的人皮法論殘忍并不在白骨經之下，甚至扒皮還要比抽骨恐怖三分。

他所能料想到的最壞結果就是那些被傳教洗腦的人最后都被殘忍地煉成了尸傀，如此一來恐怕整個嶺南城就要成為人間煉獄了，憑借己方的三個陰魂境修士能順利解決嗎？

不過他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以他如今筑基境修為，只要不碰上羅家的陰魂境修士基本能自保，哪怕是一城的尸傀，以他如今殺不完走還是可以的。

畢竟他現在也擁有了飛行能力。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小楊一家，自從劉哥主動進了那座詭域一來，嶺南城算得上朋友的也就他們母子，若是可以順手幫一下也是應該的。

“陽哥兒，這...這和規矩嗎？”小楊有些畏縮地看了眼旁邊的易云，那一身黑袍他自然是認得的，他可不想讓方陽因為幫自己而惹上什么麻煩。

“你且放心，這點事我還是做得主的。”事實上，他還未加入玄衛前，這個誰都不愿意來的停尸房就已經相當于他的私人空間。

別說他現在已經加入玄衛，哪怕是之前還是仵作時這點事也是能做主的。

他留戀地看了眼停尸房，這個挑起他十余天艱難生活的地方，那時他剛來到這個世界，身患重病的同時，未來的生活也如同風中落葉、水上浮萍無依無靠。

不過是十幾日而已，他現在已經先后突破入道、筑基，一切都好像夢一樣。

他忽然發覺背后癢癢的，以他如今的感知力察覺到有一道目光正在背后盯著自己，一回頭發現正是易云在盯著自己的后背看，仿佛自己背上長了什么。

“有什么事嗎，易云姑娘？”

易云搖了搖頭，然后眼睛看向另一個地方繼續死死盯著。

這是在發呆？

他發現這個不會說話的小姑娘在與人溝通上有一點問題，不僅是別人不能理解她表達的意思，而且她還特別喜歡呆呆盯著一個地方不動。

順著她的目光方向看去，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竹板床，他環顧四周，發現這些竹板床上都是空著的。

“小楊，近幾日沒有尸體嗎？”

能送到停尸房的尸體都是被殺害的尸體，自然死亡的都是由家屬草草埋到城外荒地，仵作的事并不多，只是粘上了死人的事，大家都覺得不太吉利。

而以他在停尸房呆了差不多一個月的經驗來看，每日都會有一兩具尸體送來才對，怎么這里一具尸體都沒有？

“對了，我正想與你說來著，張差說以后尸體就不往咱這里送了，他們自己會處理。”

“不送了？”

他一挑眉，突然發覺自己進入玄衛讓停尸房失去了最后的一個仵作，自己都不在了，那么尸體自然是不會再往這里送了。

“無妨，你帶著伯母安心住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