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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烈酒酣,夜半井邊狐

飛馳了大半日,直至黃昏,地平線露出一片建筑。

四人商議一番,決定暫住一宿,再補充些淡水干糧,便落下云頭,來到城中。

這應該不能算是城,因為規(guī)模很小。

低矮的土胚城墻,圈起大概百十幾棟房舍,

街上行人稀疏,城中可供落宿的客棧僅有一家。

“小二,上酒菜!”

進屋一拍桌子,張?zhí)牼推炔患按囊坪取?

三人面色古怪的看了看他,也沒說什么,隨之落座。

四人一身青云門的裝束,雖然不至于多么華麗,但也是氣度不凡。

店小二以為是貴客,自然不敢怠慢。

沒過一會兒,幾樣小炒,一壺好酒端了上來。

掂量一下手里“秀氣”的酒具,張?zhí)狀H為不滿。

“小杯如何盡興?給我換大壇子大碗來,酒要烈的!”

“呃是是是,客觀稍等。”

撤下酒具,店小二吃力的搬上一大壇的烈火漿子。

砰的一放,整張桌子都亂顫。

張?zhí)犉炔患按牟痖_酒封,濃香的酒氣撲鼻,仿佛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哈哈,這才像話。”

然后,就如同當日在山海苑一般,

他在桌上碼開十個大碗,依次斟滿,提杯就干!

十碗之后尤不盡興,然后又是十碗!

這一幕把其他桌的食客都驚動了,全把目光投了過來,指著他低聲議論紛紛。

看他衣著氣度俱是不凡,本以為是個濁世佳公子,

可不想飲酒的做派倒像一個江湖草莽,彪悍至極。

且這酒量也當真可怕,簡直不似血肉之軀!

“哈哈,這位公子酒量驚人,實在讓老夫佩服……”

青云四人循聲看去,

只見一老者走了過來,須發(fā)皆白,面容清庸。

一身白色長袍,前襟上繡著八卦圖,頗有些仙風道骨的高人模樣。

他手里拿一根竹竿,竿上掛著一塊白帆,寫著四個字——仙人指路。

身后還跟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童,梳了兩個麻花辮,嘴里叼著糖葫蘆,模樣甚是乖巧可愛。

她躲在老者身后,露出個頭來,水靈的大眼睛細細打量著張?zhí)牭奈骞佟?

張?zhí)犐舷聦⑺麄z打量了一遍,心中已經有數。

只聽那老者接著道:

“不過我看公子印堂發(fā)黑,烏云蓋頂,不日恐有劫難,

老夫周一仙,精通命理算學,不如讓老夫為公子……”

“趁著我還沒揍你……”

張?zhí)犝f著,指向一旁,

那意思是讓他滾。

“呃……”

周一仙萬沒想到他竟這般不給面子,面色一窒,直接愣住了。

正要再說,卻被他身后的小女童抓住胳膊,死命的拽了開去。

一老一少在遠處落座,周一仙不是好眼神兒的往這邊瞅,

嘴里還嘟囔著世風日下,年輕人不尊老之類的零碎話。

趕跑了周一仙,張?zhí)犇樕坪醭林亓瞬簧伲膊慌c三人說話,悶頭飲酒。

眼瞅著一碗一碗的干下去,臉色也漸紅了起來。

見他如此,

曾書書放下手上夾的菜,忍不住問道:

“師兄,我看你今日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心事么?”

“我能有什么心事?你想多了。”

張?zhí)犽S口支應著,又是斟了一碗酒,抬到嘴邊。

張小凡抬手阻攔,

“師兄,少喝點吧,酒大傷肝。”

“無妨。”

張?zhí)牆M不在乎,說罷要將碗中酒豪飲而盡。

“別喝了。”

清冷的聲音從對坐傳來,

張?zhí)犚徽懷╃骺慈ァ?

此刻她微皺著眉頭,臉色清冷,很是嚴肅。

一雙冷徹雙眸,直直的注視著他。

張?zhí)犈c她對視良久,終究還是敗下陣來。

“行,不喝了。”

他苦笑一聲,將遞到嘴邊的酒碗放了下來,

陸雪琪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曾書書和張小凡對視一眼,各自悶頭吃飯。

他們這桌酒停了,周圍人們也就不再關注,各自交談了起來。

老百姓談話,那自然是天南海北,無所不有。

青云四人也沒有聽閑風兒的興趣,吃完飯后,張?zhí)犝艺乒竦挠喠怂拈g上等客房,

店小二隨即領著四人往二樓客房走去。

就在四人上樓梯的時候,下方周一仙祖孫二人的交談,吸引了張?zhí)牭淖⒁狻?

“爺爺,這里又老又破,連糖葫蘆都做的有夠難吃,咱們非要來這里干什么?”

“你懂什么?

這鎮(zhèn)外十里處有口古井,傳聞滿月時分,對著井中許愿,便能心想事成。

恰好今晚月圓,爺爺帶你去見識一下好不好?”

“爺爺你自己去吧,今早聽賣糖葫蘆的大叔說,這附近鬧狐妖,近日來掠奪牲畜無數,

聽說還殺了一對父子,端是兇殘得的緊,我可不敢亂走。”

……

夜半子時,滿月高懸。

小池鎮(zhèn)外十里,

草木蔥蘢之地,

一個人影從林間小路走出,來到一口井前。

那井口周圍長滿了青苔,古舊的青磚搖搖欲墜的堆疊著,仿佛鑲嵌在歲月之中。

他來到那井口前,微微躬身,似要朝那井中看去。

可月華灑下,卻照在他那張雙目緊閉的臉上。

手掌緊握成拳,卻又放開,幾番反復,猶豫不定。

“公子既然來了,為何又不敢看呢?”

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張?zhí)犧D頭看去,只見前方黑暗中,一個白衣女子款款而來。

五官柔媚,秀發(fā)披肩,

盈盈的眼波,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心所想。

淡淡的眉間微微蹙起,許是掛著幾分哀愁,如筆墨般濃而不散。

這是一個讓人哪怕只看一眼都覺得心疼的女子。

“三尾妖狐?”

張?zhí)犚谎劬驼J出了她的身份。

被點破身份,那女子并未意外,

她款款走到井邊,向下垂望,臉上漸漸泛起一股哀思。

“你知道么?這是三千年的古井,傳說只要在月圓之夜,以虔誠心愿俯首看它,必定能夠得嘗所愿。”

她的聲音里,仿佛有幾分凄迷,繼續(xù)傾訴道:

“可自從到了這里,我看了三次,為什么,他的病仍舊沒有起色?”

張?zhí)犠旖且焕洌挥X得她這話頗為可笑。

“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連狗都知道,想填飽肚子得去找吃的,

光靠想,肚子是不會飽的。

若許愿祈禱真有用的話,塵世中那些求神拜佛的庸碌之輩,早都長生不老了。”

女子聞言并未惱怒,幽幽看著張?zhí)牐瑔枺?

“公子……是來除妖的?”

張?zhí)狘c點頭,沒有絲毫遮掩。

“順道吧,其實主要想看看這口井。”

“那方才為何不敢看呢?”

女子說著,素手悄悄伸向背后,握住一塊帶有火焰圖騰的玉環(huán)。

張?zhí)牄]理會她的小動作,自顧的答道:

“與你所聞不同,我聽說這古井能照徹人心,洞悉真實,

我心底有團迷霧,欲借此井看破,

卻又恐看破之后,顯出刀山萬重,穿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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