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親千算萬算沒有想到,孟邙一開始就是沖著蓬萊三寶去的,他哄騙走了瘴氣之毒。幸好,爹爹早就將海市蜃樓交給了我,我用海市蜃樓,將千古血咒藏在了幻境之中,等待有一天夫涯的后人帶走它,這一等,就是一千年。”
敖冽道:“姑姑還是沒說如何能救阿扶。”
冥靈道:“這三種神力相互牽制,只有聚齊三樣神力,由蓬萊入夢者的后裔用鮮血祭奠,才能開啟三樣神力,喝過那鮮血,祭奠過蓬萊入夢者,讓其釋懷,夢外旳人,就什么病都好了。”
敖源問道:“什么是蓬萊入夢者?”
“便是制造這蓬萊三寶的人。”
淺亭問道:“姑姑意思是,讓我們進入幻境,找到當年的夫涯,然后問他么?”
冥靈點頭,道:“我說擁有的海市蜃樓,是夫涯的殘夢,隨著她的腳步,自然可以知道事情始末。”
“可是畢月現(xiàn)在……”
冥靈搖頭道:“進入幻境的不是軀體,而是魂魄。而真正的海市蜃樓,雖是幻境,卻不是假的,是有依托的。”
“既然如此,我們現(xiàn)在都去吧,幫公主找尋如何?”孟初迷道。
冥靈點頭,又轉(zhuǎn)頭道:“你如何說?”
大金烏道:“支撐起這個幻境,我、畢月、淺亭必要都進去,可是如此說?”
“什么意思?”萬雨晴問道,“為何是淺亭仙子也必要進去?”
冥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道:“說實話,我并不知道如何進入幻境。”
“什么?”眾人一臉驚愕。
“我著實不知道,因為……因為……蓬萊入夢者與我并沒有實在交情,我只不過與父親救了夫涯,拿到這個罷了。”
大金烏道:“怎么了?很痛?”
畢月在他懷里露出極為痛苦的表情,干裂的唇依舊想透露給淺亭什么訊息,然而淺亭并沒有看到,反倒是孟初迷看出來,驚道:“公主說,是夢!幻境可以與夢相連接!”
冥靈坐下來,溫柔問道:“你如何知道?”
畢月指了指地,冥靈便道:“是她說的?”
畢月點點頭,原是她想起被王母雷鞭過后,做的那個夢,夢里母親隱隱約約好似說過,有些東西就像蓬萊之境,找不到的,或許黑甜一夢,就找著了。
冥靈點頭道:“你們就在這里罷,你、敖冽你們兩個一同隨我去蓬萊制造幻境,孟初迷留下來照看,彼時,幽谷中會有萬丈羅虹,你們?nèi)齻€便用瘴氣催夢而睡。”
眾人應著,謀劃今夜趕路,待到太陽將出未出之時,在海邊興此法。
傍晚,幽谷黑的早,雖然谷中靜悄悄的,可冥靈怎么也平靜不下來,或許是這件塵封多年的事情終于被掀開,也或許是她不知前路會怎樣的所在。很多時候,她覺得畢月太像自己,脾氣急躁愛出頭,為人誠善呆笨,就連命途似乎都是一樣的。
冥靈捂著胸口,抬頭看著白茫茫的天,“爹爹,我記得那時候你總說,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多吃點東西就好了。可我這個脾氣總是要悶夠了才算,您……還記得么?”
“小黧知道你過得很好。你為自己取姓成孟,可是了了你一生的癡迷?三個蓬萊入夢者,神識已破,身已輪回,小黧,又來到這里,來看看爹爹曾經(jīng)的家。”
正想著,身后突然傳來呼喊聲。
“姑姑莫要氣惱大公子,姑姑應當欣慰才是。”敖冽款款而來。
冥靈擺擺手,道:“坐吧。”敖冽掀袍坐在對面的石子上。
“我們并不知姑姑有這等往事,不想惹得姑姑傷心。”
冥靈忍住心口的那些痛,用力搖頭道:“這種事,天下多的是呢。若人人都傷心欲絕,那還了得?”
“姑姑……”
“我知道他的雄心抱負,可是這一遭他也該看清楚了罷,他可以用她勾出想要的東西,卻別忘了,他辜負的是真心,是……后土娘娘的期待啊。”
“姑姑此話,敖冽不甚明白,難不成是大公子在利用公主?”
冥靈冷笑道:“聰明如你,怎會不明白?蛟太子,你我都是虞淵的人,你與月兒又是那等好的關系,我希望你能幫娘娘好好照顧畢月。”
“此話怪了,阿扶自有大公子照顧,我與她只是玩伴罷了。”
冥靈抽了抽嘴唇道:“玩伴?玩伴能拼了命護你周全,玩伴你能為尋她徹夜不眠?生死之交也莫過如此吧。”
“小仙的意思是,公主還只是個孩子,那些臺面上的大事與她并無什么瓜葛。”
“她已經(jīng)不是孩子了!你是她最好的朋友,難道你不明白,若……若她哥哥離開她,她會是如何的?你看看這一次,她將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她成為下一個冥靈么?”
“大公子只不過是無奈罷了,他真心疼她,不會拿公主做籌碼的。”
“罷了,我不與你計較,今日不管是順了誰的心,將來又會如何,我為的是我自己的心,我想在這里陪陪父親,也想畢月能平安。”
“姑姑,我替阿扶謝謝你。姑姑,待會兒就要啟程了,我先退下。”
敖冽剛剛轉(zhuǎn)身,便聽到——
“這天下事,最痛苦的莫過錯過二字,最磨人的卻是一生的悔恨。這天上地下最尊貴的兩個人,一生榮華,皇權在握,可是,每當雨后虹出的時候,心里便是長了毛,手邊便是冰涼。”
“你是個聰明孩子,不會不明白,神仙一世為神,除了他的責任,還要這一輩子,過得無怨無悔。”
離開此處,敖冽又回頭看了一眼,谷中螢火極盛,加上敖冽和敖源搬來的夜明珠,照的四處明亮,只是那白霧做了一件衣裳,蓋在冥靈姑姑的頭頂。
堅強堅韌若冥靈姑姑,也有難以回首的遺憾往事,于自己而言,一萬年的光陰似乎虛度,他所有的記憶,原來,不是爭權,不是年少,竟全是一個人。
源兒,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可笑了。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