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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鳳凰浴火驚四海

芙遙注意到了女兒的動作,將手按在溪嵐肩膀,對她搖了搖頭。

溪嵐手中不斷變換著出現瓊花針、磚頭、石塊等物,眼神依舊憤怒,見母親對自己搖頭,神色才慢慢緩和下來。

她一聲嘆息,現在確實不是動手的時候。

而且,即便將這件事鬧大,奉鑾大人也不會給出多嚴重的處罰,畢竟只是小丫頭們在私下里的八卦,不是當面頂撞,口頭教訓幾句也就是了。

溪嵐嘀咕:“還是自己價值太低了,與自己的地位不相匹配!”

這件事在小范圍內傳播了出去。

雜役房的王管事聽了,輕微笑了笑,“岳管事倒是個不怕事的,在這個時候就毫無顧忌的冒出頭來,也正好給大伙試試水。”

她身旁的小廝聞言笑著接話,“像小侯爺那種地位的人,說過幾天,理解成三五天可以,理解成三五十天也行,這個節骨眼上,還是不惹事的好。”

王管事斜睨了一眼:“就你看的明白!”

小廝呵呵一笑,“不是我看的明白,是岳嬤嬤看不清狀況。”

王管事放下手中茶杯,“她呀,天不怕、地不怕的,吃個虧也好!”

……

司舞大人正看著一眾女孩練舞,忽然一個丫鬟走進來,在她耳邊輕語一陣。

她神色不變,“做好自己的事情,這種小事不必專門告訴我。”

丫鬟默默點頭,快速退去。

司舞輕輕搖頭,“也不知在爭什么,把別人壓下去又怎樣,一個蠢貨。”

練舞的姑娘聽司舞大人低語,不知她在說誰是蠢貨,都打起了精神,更認真的練了起來。

……

這個時候,順子也在小聲和丁管事說著話,露出一副不解的神色:

“管事大人,岳管事平日里不是這么護短的人啊,怎么如此針對芙遙?”

丁管事目光幽深:“別忘了,她身邊還有一個劉嬤嬤呢,她可是被溪嵐那丫頭坑慘了,平日里肯定日日敗壞芙遙母女名聲,岳管事聽多了,自然會有偏見的。”

順子嘿嘿一笑,“話說回來,也幸虧了臭丫頭,若不是她說了實話,這后廚管事的職務,一時半會還給不了您呢。”

丁管事聞言頓時立起了眉毛,一巴掌便打在了順子臉上:

“老娘當后廚管事,是自己爭取來的,難道你以為是撿漏得來的?你個蠢貨!”

順子被一巴掌打醒了,連忙跪下磕頭,“都是小的嘴瓢,說錯了話……”

丁管事嫌棄的看著他一眼,厲聲道:“還不是你平日里這么想過,罰你刷一個月盤子!”

“是是,都是小的的錯,小的這就去刷盤子……”

話罷,順子一溜煙跑了出去,心里懊悔的要死,想起后廚堆積如山的盤子,不住的打自己嘴。

……

下午,司樂手下的幾個教諭正聚在一起擦拭古琴,自然而然的聊起了這件事。

“要我說,小侯爺和臭丫頭就不熟悉,要不這四年來,怎么不來看望?”

有人反對,“要說不熟悉,那是不可能的。你也不想想小侯爺是什么人。就上個月,僅僅因為有個姑娘走路擋著他了,他一腳就將人家踢到了河里,聽說那姑娘回家就大病了一場。

而這次,溪嵐直呼他名諱,還給他行平輩禮,小侯爺可沒說半個不字!連個難看的臉色也沒給。”

一個粉衣服的小姑娘聞言張大了嘴,“小侯爺的脾氣這么暴躁?”

“這算什么,半年前,定侯府的一個庶子出去賭銀子,被小侯爺撞見,當街就動手了,將人家打得躺家里一個多月。雖說是庶子,畢竟也是他的親弟弟,下手一點不留情。

我還聽說,有個御史借著這件事上書彈劾他,他提著棍子就去了人家府上,差點把人家宅子給拆了。”

“這么暴躁!”粉衣服的小姑娘捂著小嘴,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是啊,小侯爺可是個混不吝的,只要惹了他,他從不管對方是誰,都是直截了當的報復的!”

“所以說,我們不能學岳管事那個憨貨,表面還是要維持客氣的!”

“嗯嗯……”

……

這天夜里,溪嵐沒有睡著,搖了搖母親,“母親,女兒怕今天這個事情,僅僅是個開頭,墓如風若是不回來,我們的日子只會一天壞過一天。”

芙遙何嘗不知道這尷尬的境地呢,可她又能怎么辦?

難不成她能去定侯府找小侯爺?

看著母親表情,溪嵐稍微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拿著那枚玉牌了,雖然不至于拿著玉牌登門求人家,但也算有個念想。

生性要強的她,瞬間把這可笑的念頭拋之腦后。

什么時候開始,她竟然想要借助別人的威勢來拔高自己了?

溪嵐眼色堅定,“目前,我們不能靠墓如風過日子,畢竟,我們和他的關系并不密切。我們自己的日子,終究是要把握在自己手里的!”

芙遙撫了撫女兒小腦袋,“嗯嗯,女兒說的對,我們得靠自己,真不行,我們再回去劈柴、殺魚!”

溪嵐心里一酸,母親這要求太低了些。

“母親,我的意思不是說回去干粗活,我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展現出自己的價值,讓教坊司的人真心實意的重視我們!”

“價值?”

芙遙默默,她一個女奴,能有什么價值。

見母親頹廢了神色,溪嵐忍不住扶著額頭,“母親,在伯爵府,在我外祖父家,您就沒學過什么?”

芙遙臉色茫然,“沒有什么特殊的呀,我自小僅僅是精修了四書五經和女戒,順便學了些繪畫、焚香、刺繡、烹飪、插花、茶藝……”

前宿主8歲時就隨母親到了教坊司,對母親的才藝知之甚少,溪嵐承襲了前宿主的全部記憶,自然是不知道母親竟然如此多才多藝,不禁瞪大了眼。

見溪嵐眼睛越瞪越大,芙遙有些遲疑:“怎么,這些都沒用?其實,我還會圍棋、彈箏,也能寫點顏體、柳體……”

溪嵐一副寶玉蒙塵的表情,“母親,明天,你隨意露兩手,震瞎她們的鈦合金狗眼!”

“什么金?”芙遙一歪頭,“你怎么學會罵人了?跟誰學的?”

溪嵐嘟囔:“你是大家閨秀,我又不是……”

……

第二日,芙遙起了個大早,趁著廚房眾人還沒上工,悄悄溜進了廚房。

她在地上撿起昨夜剩余的蔬、果,挑揀一番,用清水洗了,拿起菜刀開始備菜。

溪嵐將鍋刷干凈,隨后抱著木柴去了灶臺,用火折子點了火,等待母親掌勺。

芙遙準備好原料,定了定神,開始烹飪。

溪嵐見自己幫不上忙了,思索了半天,狠了狠心,忍著厭惡,偷偷溜去針線房,找到黃嬤嬤。

說了一通自己都惡心的贊美,又搭上20枚銅錢,成功“借”來了針線和緞子。

時間過得很快,等日上三竿,后院的人開始起床。

不長時間后,廚房的眾人陸陸續續去廚房上工。

見到桌子上四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時,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是誰做的,太有才了!我看著,好像是用昨夜的菜梗、菜葉,還有……肉渣……”

“這香氣,就是給我新鮮食材也做不出來呀!”

“這使用蘿卜梗雕出來了?還有這個,使用白菜葉子擺出來的?”

丁管事來的稍稍遲了會,見一眾人圍著木桌議論紛紛,立即怒了:

“你們這些偷奸耍滑的,大早晨的不去干活,竟敢聚在一起聊天,這個月的月錢不想要了?”

眾人聽到管事發怒,都是驚慌,快速回到自己工位,刷碗的刷碗,搬柴的搬柴,洗菜的洗菜。

人群一散開,丁管事便看到了桌子上的奇觀。

她雖然是憑關系上位的,但該有的眼力還是有的,大約一看,她就看出了這菜的不凡,仔細一看,就更覺得不凡了。

這刀工!

這火候!

這氣味!

這色澤!

除了原材料不好,真是哪哪都好!

這四道菜折射出烹飪之人的高超技術,若是后廚天天都能做出這么好的菜品,奉鑾大人對她一定高看一眼。

若是機會到了,還會提拔她做司膳!

丁管事捻起一雙筷子,每道菜都夾了幾次,一一送到嘴里嘗了,眼神更加閃亮!

后廚還是有人才的!

“誰給本管事說說,這菜,是哪位鐺頭做的?”

幾個廚子面面相覷,他們聽得出,丁管事很看重這幾道菜,甚至已經不稱呼廚子,而是稱呼“鐺頭”這種雅致的別稱。

他們看看桌子上的菜肴,實在想不出后廚還有誰,能有如此廚藝。

紛紛搖頭。

這時,一個小廝湊到前面,“小的是第一個到廚房的,沒看到炒菜的人,可是,我聞到了……聞到了芙遙身上的味道……”

“芙遙?”

丁管事一愣,“你意思是她炒的菜?”

“小的不知道,小的倒是覺得,可以去問問她,若不是她,興許她知道是誰炒的呢?”

“此話有理!”

“眾廚子,隨我去庫房走一趟!”

廚子們無言的相視,“得,不是鐺頭了,又成廚子了。”

丁管事率領眾人“氣勢洶洶”的趕往庫房,遠遠就看到芙遙坐在墻邊的木墩子上,手里拿著一塊緞子,好像是在繡著什么。

幾人悄聲走了過去,細看了,心里不覺一驚,“芙遙?你還會刺繡?”

“啊~”

芙遙繡的很認真,根本沒聽到有人過來,驚聞有人說話,著實嚇了一跳。

“原來是丁管事,芙遙失禮了。”

她連忙站起身,福了福身子。

丁管事完全沒在意芙遙的言辭,眼睛癡癡的看著芙遙手里的緞子,忍不住伸手去拿。

她也曾是官宦之女,還是有些見識的,什么蘇繡、蜀繡都是接觸過,見芙遙這針法,心里忍不住驚嘆。

這緞子上所繡的花卉,仿的是宋時的折枝。格式配色皆從雅,非一味濃艷匠工可比。

而且,每一枝花都用了古人舊句,用黑絨繡出草字來,且字跡勾踢、轉折、輕重、連斷皆與筆草無異。

一針一線都散發著蘇繡藝術的奇韻。

“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我看吶,針線房的岳管事,該讓賢了!”

聽丁管事這說辭,芙遙心里挺自得,但想到岳管事的行事風格,她心里還是有些打怵。

“可別這么說,要是傳到岳管事耳中,又要找我麻煩了!”

“她敢!”丁管事眼睛一斜,“她要是敢找你麻煩,我第一個不讓!”

“呵呵……”芙遙全做沒聽到,轉頭看看四周“虎視眈眈”的人群,小心的問道:

“丁管事,怎么來了這么多人?莫不是今早我進廚房烹制小菜,惹得大伙不高興了?”

“什么?那菜真是你炒的?”

丁管事大喜。

眾廚子卻露出不自在的表情,一個臭婆子都有這么高的廚藝,相比之下,他們簡直是廢物。

“昨兒,嵐兒說想吃些好的,我便擅自去了廚房,挑了些還能吃的下腳料,給她隨意烹制些吃食,若是惹得丁管事不悅,我甘愿受罰!”

“哪能!”

丁管事擺手,眉眼上全是笑容。

“我高興還來不及吶,怎么能不悅?以后啊,讓你去做主廚好了。”

此話一出,不禁芙遙有些吃驚,眾多廚子也露出詫異之色。

讓芙遙主廚,那他們……

躲在柴房偷聽的溪嵐,緊張的瞄著自己母親,心里祈禱,一定要按預想劇本走啊!

芙遙臉色漸漸沉重,“丁管事,你知道的,我是個有病癥的,就這身味道,實在不好去廚房做事,萬一被前院的客人知道了,會鬧事的!”

丁管事聞言一愣,她倒是忘了這個情況,但是不好明說,只說無妨。

廚子們臉色緩和下來,自己的地位保住了。

這時,一個名為朱三的廚子笑呵呵的道:“趙副管事,您可以將做菜方法教給我們,我們去炒!”

眾廚子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們都看的出,那幾道菜蘊含了很多高超的技藝,他們這輩子也悟不出來,若是芙遙肯教……

她舍得嗎?這可是安身立命的本事啊!

“滾一邊去!”丁管事一甩帕子,“你們算什么東西,芙遙的手藝一看就是跟名家學的,這也是你們有資格染指的?”

柴房里的溪嵐聽了,長舒一口氣,信步走了出來,笑呵呵的對著眾人道:

“那幾道菜很簡單的,都是最基礎的菜色,母親一定會教給大家的!”

眾人聽了一愣,很簡單?最基礎?那還叫最基礎?

如果那種菜是基礎,那高深的菜是什么樣子?

溪嵐將眾人的神色看在眼里,貌似隨意的道:“我小時候,母親經常給我做好吃的,比方說:蝦丸雞皮湯,酒釀清蒸鴨子,雞髓筍,胭脂鵝脯,好多呢,哎……現在都吃不上了……”

眾人眼中冒火,光聽這菜名就知道是高級貨,自己若是能學上一丁半點,那以后在不怕找不到好東家了。

“趙副管事若是不嫌棄,我愿意拜您為師!”朱三噗通跪下,相當果決。

“這……”

芙遙拉長了聲音。

其他廚子不敢落后,也跟著跪下,“師傅收下我吧!”

溪嵐緊張的看著母親,眼睛似乎能說出話來:

“頂住,一定要頂住!絕對不要立刻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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