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芝……”一聲嘆息從傾灑而出，對方的指尖已經被幾根白骨堪堪固定在柳七的眼前，幾縷飄散的發絲都打在柳七的臉側，路不平早已化成形狀怪異的白骨，唯有從那女聲識得：“你們早已違背了當年的誓言，那些血海深仇，不過是你我的一部分。”

木芝的指尖被猛地彈開，柳七不做他想，全心全意的將那些子民身上的咒術都解除，便看著他們驚叫著逃開，而木蓮也總算從人群之中躍了上來，朝著路不平沖刺而來：“你當真以為你真的能殺了我們！”

“你的對手是我才是。”柳七抬手將他攔下，無數柳枝從他的脖頸處掙脫開來，盡數射向木蓮，他嘖嘖嘴還想上前，卻都被柳七攔下。

而路不平則是從那些骨頭里發出咯咯的笑聲來：“倒是我小看你這位過路人了，既然如此，木蓮便交由你解決了。”

“待到一切解決之后，我會讓你做一件事情。”柳七只是眉頭緊皺，想盡辦法的將木蓮從木芝的身邊拉開，這明顯讓急躁的木蓮攻勢更猛。

不過幾個回合，木芝已經被路不平劃傷了好幾處傷口，而路不平眼見著那些子民已經逃往了朝陽城中，從空中飄揚落下，變回了那恬淡女子的模樣，撩了耳邊的碎發，低笑道：“你弟弟倒是能殺了我，可你和我本就同源同根，力量為上，怎能是我的對手？若是你現在發誓效忠于我，我便放了你。”

木芝咬緊下唇，捂住滲血的傷口：“路不平！你若是幻化成個男子多好，如今成了個女子，怎的如此優柔寡斷，看不清是非黑白！”

“真是可笑！”路不平嗤笑了一聲，雙目猩紅，手中的骨刃已經刺穿了木芝的肩膀，聽著他低呼一聲，她心中更惱：“無論我化作男女，都與我的信念無關，在你們為了這所謂妖怪之國殺了將軍的時候，便知曉我路不平斷然不會助紂為虐！”

柳七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楚，心中黯然。

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他這幾日在外聽得最多的一個故事，便是曾經的一個常勝將軍，他為國征戰數十載，直到年邁之時，年輕有為的將領都死于戰場之上，如今的皇帝為了求和，而直接將這位將軍交了出去。

將軍被凌遲處死的那日，六月飛霜，地震蔓延而來，最終他的尸首被扔在了他曾馳騁的戰場之上，所有將士都只能遠遠的看著烏鴉吞噬他的尸首，三日三夜，那群鐵骨錚錚的漢子們都淚流不止，哭聲直達鄰國，可謂傳奇。

而路不平所成為的影子將軍，便是在那位常勝將軍離世之后。

“他不過是區區人類，更何況，他已經發現了老頭子的身份……”木芝從喉嚨里吐出一口血來，似乎還想將路不平勸和。

“大哥！你同她說些什么！她就是個叛徒！”木蓮大聲叫喊，竟然趁著柳七一個愣神之間重新來到了祭壇之上，硬生生的砍傷了路不平，隨后將木芝抓住，冷眼留下最后一句話：“路不平！看在我們都是同類的情況之下，只要你現在認錯，將朝陽城所有的子民都血祭了結界，我們便不會追究！”

下一刻，路不平沖過去想要將兩人斬斷，那兩兄弟也早已成了虛影，路不平喘著粗氣半跪在祭壇之上，氣惱之下將那不知神佛的雕像斬斷成兩半，更是煩躁的看向了柳七：“你沒有攔下他。”

“你還沒有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我。”柳七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見她手里的骨刃正刺穿他的皮膚進入到她的身體里面，他不禁多問了一句：“你究竟是為了什么？”

“路上再說，我現在必須到達京都，將老頭子和他們兩兄弟都給殺了，不然帝都旁邊的大城便要遭殃了。”路不平將地上的衣袍都扯起來凌亂的搭在肩頭，吹了口哨，不遠處的林子里已經有兩個傀儡樣的東西牽了馬出來。

柳七皺著眉頭跟她一起騎上馬：“你早就知道這次突襲不會成功了。”

“本來我是想在后山解決的，但我沒想到他們在擺設祭壇的時候就已經下了咒術，幸好你當時趕緊過來了，但你只是個樹妖，木蓮算是刀妖了，他很克制你和我。”路不平將她的臉都遮起來。

柳七一直跟著她到了一處僻靜的山林之中，稍作休息的時候，柳七才低聲詢問她：“你這么保護朝陽城，是因為那將軍就是出生于朝陽城，若是我記得沒錯，他是當時的城主之子。”

路不平的動作一僵，嘴角揚起一個無奈的弧度：“你倒是調查的清楚。”

柳七愣了愣，猶豫了許久，才將七味從口袋里掏了出來：“嘗一口？”

“鹽？”路不平挑了眉頭，探出手來沾了一點，放入嘴中，表情卻更加疑惑了：“這不是鹽啊，怎么沒味道啊。”

“沒有味道？”柳七皺起了眉頭。

路不平按理說應該和那將軍所有關聯，而鮫人一族通常也只有從其他人類或者妖類身上得到感情，那為什么她明明心有所屬，卻嘗不出味道呢？

他皺起眉頭，尋思著是不是應該趕緊離開，前往下一個地方，而路不平也感覺到了嘴里的東西不像是鹽，皺起眉頭來：“你給我吃的什么？”

柳七被她抓住，將他來尋找能品嘗出七味的人跟她說了，路不平嗤笑一聲：“我一心修煉，為人間正義出手，只是因為我想成仙，而且，我本就是怨靈出生，我對將軍的執念之深，不過因為當時我吃了他的血肉而已，所以我才那么驍勇善戰。”

她說完這句話之后就低下頭來，柳七甚至還能看見她的眼睛無比的清明，這才發現他誤解了她對那位將軍的感情——那甚至臉親情都算不上，更何況，怕是在她吃下他剩下的血肉之時，她便已經成為了將軍，所謂的感情，也只有殘留的那些為子民而奮斗的大義了。

“現在，我就是將軍，我們早已融為一體。”她揚起一個笑容來，目光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