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狼顧之相
趙子晉被姜椒安排在香閣的偏殿。
在宮里就是方便,姜椒傳了太醫(yī),他身上的傷已經被處理了。
此刻,他剛吃了藥。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心,他面前的桌案上鋪滿了紙。
前來督促他抄寫佛經的人是李巴山。
“趙公子,這個,字寫錯了?!?
說完這話,李巴山一個滑退,已經躲到了偏殿門口。
趙子晉陰著一張臉。
他將那張紙揉了丟在地上,那張紙很快便混在紙團大軍里消失不見。
趙子晉四周,全是這種寫廢的紙。
“趙公子,天黑了,要不咱休息?”
“不休息。”趙子晉深吸口氣,繼續(xù)寫。
李巴山看著桌上寫好的兩份經書,又掃了眼地下浪費的紙,他替姜椒心疼了。
天知道他們陛下是有多節(jié)儉,這種紙若是不揉還能拿去做點別的。
“趙公子……”
“我說了不休息?!?
“陛下……”李巴山憋了好一會,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香閣這邊有熄燈的時辰,現(xiàn)在要熄燈了。”
趙子晉:……
李巴山又指了指外面,“您不信可以看陛下那邊。”
“為什么要熄燈?”趙子晉懵。
他在趙家都沒這個習慣,怎么本該奢靡的小皇帝還節(jié)儉起來了。
“陛下說夏日到了,不熄燈容易引來蚊蟲,且晚上點燈夜讀,對眼睛不好。
因此,白日事白日做,晚上得早睡,白日得早起,這樣才能身體好?!?
趙子晉沒法反駁,他被李巴山帶下去沐浴。
“你們陛下得的什么???”
他忽然記起上次主殿內姜椒冰冷的手,還有那些夢囈……
許是人在病中,情感之處顯得更為薄弱,便越能代入她的無助。
“呃……”李巴山剛跟著姜椒做事不過一個月,哪里知道那些舊事。
“奴才不知。”
“是真不知?”
“私下里議論主子的事是要被殺頭的。”
李巴山同他師父李三喜一樣,在姜椒這有好幾次將好事辦成壞事的前科,他再也不敢多話了。
“奴才聽說,陛下以前身體很好,可能是近三年時間里的事吧!”
他不再往下深挖。
給的消息也足夠人去深思了。
趙子晉揮了揮手,“你出去吧!我自己泡一會。”
李巴山愣了愣,心說這人竟然跟他們陛下一個怪習慣,都不喜歡人在跟前伺候。
“奴才就在外面候著,趙公子若有吩咐喚一聲就是?!?
“我睡覺不用人守著。”
“是?!?
夜晚的香閣最是寂靜。
當趙子晉推開窗時有些傻眼。
和上次他潛入姜椒寢宮時一樣,香閣沒一個下人,院子里也沒點燈,只剩下一片黑黢黢。
黑夜,吞噬了整座香閣。
趙子晉鬼使神差的推開了主殿的門,屋內依舊燃著安神的熏香,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床邊。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坐在姜椒的床邊,也許,是為了聽她像上次一樣在夢中哭泣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子晉打了個哆嗦。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這屋里竟然沒有第二個人的呼吸聲,他掀開床帳……
一床被子,整整齊齊的擺在床頭。
床上,冷冷清清。
今夜,姜椒不在香閣。
第二日一早,姜椒才領著姜武從太后寢宮那邊過來。
今日她難得帶著姜武上了個早朝,宋經業(yè)收服人很有一手,才一個多月時間,朝上已經多了不少他的黨羽。
雖然這些黨羽中,還有部分是姜椒授意讓跟的。
但對于宋經業(yè)這種空降的官員而言,有這樣的效果已經很不錯了。
今天早朝主要是敲定秀女名單,明日姜椒需要去走個過場,后日開始這些秀女將會進宮培訓。
原定下的五百個,在姜椒用立男妃的威脅下,減成了五十個。
光是想想以后這宮里得多五十張嘴,姜椒整個人都不好了,甚至想借無名的身份去江湖上接接單。
另有一件大事便是北方六郡定期有不安寧的舉動,姜椒原本以為洛陽朔會在南方守著自己,這才叫趙將軍做了幾條路引往北方去。
自百花宴后,姜椒也就一頭一尾露了個面,在以上計劃下,擁有不臣之心的人已浮出水面。
只是,姜茶還是沒有消息。
連帶著去捉姜茶回來的暗影衛(wèi)也沒了水花,甚至于張道森和千機閣也像是被卷入漩渦的小舟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姜椒心里愁??!
可她不敢親自走一趟。
重生一世后,她越發(fā)怕死了。
怕死到香閣里已經不見大樹只見孤零零的小灌木,她的香閣沒有刺客能蹲的地方,也不需要太監(jiān)宮女存在。
“父親。”姜武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往前走,“孩兒有話說。”
“什么?”
“孩兒覺得師父不好,是不是孩兒的問題?”
下朝后宋經業(yè)沒離開,而是跟在姜椒身后,三人一同往宮內走。
許是在想事,三人間距越來越大,姜武便抓住這機會說話。
“為什么覺得他不好?”姜椒納悶。
這孩子莫不是也能看出姓宋的有“狼顧之相”?
“說不上來?!?
姜武年紀尚輕,悟性不錯,學的也快。
有些時候,姜椒都覺得他是上天賜予自己的禮物。
“舉例。”
“比如……”姜武想了想,“在恭親王府的時候,他們對我好,是想看我笑話,是希望我被打,唯有親王世子是真的可憐我?!?
“繼續(xù)。”
“孩兒也說不上來,師父吧!有點像那些看我笑話的人,可他又沒看,就……”姜武鎖著眉頭,“就不懂了?!?
“所以哪里不好呢?”
“我覺得他沒安好心可又沒證據,從,他的一些做事手法上,我總覺得……”
“以后不要稱我,要稱孤,你是太子,記住?!?
姜武鼓囊著臉,點了點頭,“父皇,孤知道了?!?
“你的另一位師父朕已經給你找來了,成不成就靠你自己。”
“是孤要認他為師父的?”
“是。”
“孤明白了?!苯湟话逡谎鄣恼f,他忌諱的看了一眼宋經業(yè),見他還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這才放心些,“父皇放心吧!”
“你不必怕他,他只是你老師,要怕也該怕你父皇我?!?
“啊……”他張著嘴,“孤知道了,是阿珂姐姐說老師的兄長……所以孤覺得他很,嗯……”
“冷漠?!?
“對?!苯潼c頭,“還有,孤不怕父皇,父皇一點都不可怕?!?
緊接著,他躲到了姜椒身后。
因為香閣院門前正站著一人,那人擼著袖子,正殺氣騰騰的望著他們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