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怎么是你

姜椒找人傳信的渠道不正規，張道森辦事的方法不正常，以至于最后趙子晉入宮的方式也挺奇葩。

趙子晉翻過層層守衛出現在香閣時出了一聲冷汗，他知道，宮里的守衛加強了。

他心想：難道小皇帝又成傀儡呢？

趙子晉不理解她為什么會用這種方式叫自己老爹進宮，而且還是在晚上。

小皇帝應該是不喜歡男人的。

他記得小皇帝發現床上出現陌生人時的警惕，若是李三喜晚來一步，或許他真就成了她刀下的亡魂。

那是為了國事？

可什么國事不能正常召人進宮呢？

這大晚上的……

香閣，原名芳香閣。

姜椒登基后將“芳”字去了，現今改名香閣。

因為距離上朝的議政廳近，姜椒便將寢宮安排在了這，她身體不好，有時也會讓李三喜去請大臣在這議事。

趙子晉蹲在屋頂上，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下去，這香閣太安靜了。

姜椒年紀尚小，宮中沒有被寵幸的美人。

現今宮里就兩位主子，一位是姜椒，一位是太后。

姜椒這邊早早熄了燈，整個皇宮只剩下太后那邊還亮著，香閣里根本不像有人的樣子。

趙子晉認真回憶著自己與小皇帝的交鋒。

那日她氣急將心里話一吐而出，對于將軍府一脈她是忌憚的，卻也不是完全畏手畏腳。

倘若這是個抓捕自己老爹的計，也不是沒可能。

趙子晉蹲得腿有些麻了，宮里換防的人都走了兩波他才從屋頂上跳下去。

香閣依舊冷冷清清。

他推開寢宮門，沒有想象中的劍指在脖子上，也沒有突然亮起來的燈火。

宮門發出輕微的吱嘎聲，趙子晉背靠在門上，待適應了黑暗才觀察起環境來。

屋里點了熏香卻還是能聞到若有若無的藥草味，見沒有埋伏他才尋著床帳的方向走去。

那兒，有著屋子里除他以外唯一的活物。

他往那去是因為他聽見了隱隱約約的哭聲。

趙子晉蹙著眉。

小皇帝唱的哪一出他沒看明白。

“陛下，臣父病了，還請……”

“父親……”姜椒嘴里發出一聲夢囈，“我守不住了……好難……我是個廢物。”

趙子晉：……

他懵了片刻，確認姜椒和自己長得一點都不像不可能是老頭子私生子后才掀開了垂下來床帳。

姜椒睡得不踏實，整張臉皺巴巴的，眼淚打濕了她睡著的枕巾。

小臉蒼白，額上一片冷汗，她咬著下嘴唇，將自己圈成一小團。

這是趙子晉第一次看見睡個覺還這么痛苦的，他遲疑片刻，不知出于什么心態將手蓋上了姜椒額頭。

“父親……”

趙子晉：……

趙子晉第一次被人喊爹，臉色精彩萬分，他的手懸在姜椒頭頂遲遲沒有收回。

小皇帝一直是以端莊穩重的形象示人的，可現在卻這么狼狽，這種反差深深震撼著趙子晉的心。

“冷……洛陽朔……不苦的。”

趙子晉就這么坐在床邊聽她斷斷續續的念叨著，看她像是陷在夢魘中一般流著淚，瞧著她因痛苦而呻吟著。

“父親……誰能救我……他們都……死了……”

趙子晉深吸口氣，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很不對勁，他看著自己不知何時握住小皇帝的手滿眼都是震驚。

小皇帝的手很冰，明明蓋得那么厚，卻跟冬天里的冰棱子一樣，握在手里硌得慌。

“父親，別走。”

小皇帝一聲驚呼，抓緊了他的手。

趙子晉大腦一片空白，等他掀開被子躺在姜椒身側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滿腦子都是“荒唐”二字，身體卻像是生了根一般扎在了龍床上。

上一次李三喜將他綁進宮的時候他就發現小皇帝的身體不正常，只是那時他正在氣頭上，這一次是他主動躺下。

“怎么會這么冷？”

趙子晉在漠北生活了三年，那兒只有兩季節，春天和冬天。

他的身體早就適應了那種冷，可面對小皇帝時，他還是能凍得自己一激靈。

“你上輩子是個冰塊么？”趙子晉嘟囔一句從背后將人抱著。

他感受到小皇帝繃直的身體慢慢放松，斷斷續續的夢囈也不再，哭聲像是止住了，他老父親一般的心也跟著放下。

趙子晉想到小皇帝的脾氣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嘀咕著：“這次是我自找的，明日一早得早起，不然……”

姜椒夢里。

“父親，您來呢？”

先帝瞇了瞇眼，“瘦了。”

“我不知道自己這一次走的路對不對，我有些累了，可我知道自己還不能放下。”

先帝指了指桌上的兩個碗，一個是正常吃飯的碗，另一個是盛湯用的海碗。

“哪個裝的多？”

“盛湯的。”夢中的姜椒還是幼年時的模樣，這時的她已經學會喜怒不外露了。

“你確定？”

“確定。”

“好。”先帝笑了笑，“確定就好。”

“父親？您笑什么？”

“嘭！”兩個碗都叫先帝摔在了地上，“看見了么？”

“我不瞎。”姜椒嘟囔一句，“都碎了。”

“是啊！都碎了。”

姜椒皺著眉，“父親的意思是破罐子破摔？”

先帝：……

“你總是這樣給我打啞謎，可我的本質是個商人，我喜歡直接的……”

說著，她愣住了，忽然她笑了，“我懂了！

您的意思是我才是決定碗裝不裝東西的那個人，權利掌握在我的手中。

我說大的裝的多，您沒能指鹿為馬，所以將碗摔了。

我是帝王，不能讓人牽著鼻子走。

所以……決定權在我，就算做個昏君，也無人能擋住我，對么？”

先帝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欣慰道，“你總是一點就通透的。”

“謝謝父親。”姜椒吐出一口濁氣，“我明白了，我只是我自己。”

她目送著先帝臉上出現一層層黑斑，慢慢的變成一捧塵土，心情有些低沉。

“我也該醒了吧！”

“嗯？天怎么還黑著？”姜椒動了動身子，只覺沉得狠，像是被人鎖住了身體。

她掀開被子，一抬頭就看見頭上有張熟悉的臉。

待看清人后，她深吸口氣一腳將人踹到了地上。

“趙子晉！”

趙子晉一整天都在到處跑，他本來就困，現在天才蒙蒙亮，他沒來得及醒在姜椒之前。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