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殺雞焉能用牛刀?
裴澄看謝紫棠這架勢,像是要跟人動粗,她的身手不久前已見識過了,這店主怕不是對手,一會兒真打起來,自己得勸著些。
如此想著,他便依言坐了下來。
“小王,你們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再來收拾。”趙乾不欲外人知道自己的家事,便將伙計們都遣走。
本想將裴澄這個礙眼的也趕走,可他認得這是縣令的胞弟,沒敢造次。
“什么你的酒館?這兒我和大哥已經營十來年了,誰不知道我才是老板?大白天說夢話是吧?”
謝紫棠直接取出房契,甩在桌上,“看清楚了,這上面寫的是謝天的名字,不是你趙乾,這酒館本來就是我爹留給我的,昔日我年幼,不會打理,借給你們用,你們也賺了不少,現在該還給我了吧?”
房契怎么會在她那兒?趙乾暗暗一驚,當即繃著臉道:“這是假的,別指望我上當,酒館一直是我大哥的,他走后留給了我,不是你謝家的!”
是真是假,拿到官府去一查便知,但謝紫棠脾氣不好,可沒這閑工夫跟他糾纏。
“這么說,你是不打算還了?”
趙乾哼了一聲,挺胸抬頭:“趙家辛辛苦苦養你十幾年,竟是養了一只白眼狼出來,真叫人寒心!”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莫怪我不客氣了。”謝紫棠握緊刀柄,兩眼迸射出攝人的寒意。
裴澄拿過房契來細看,連忙勸道:“趙老板,這房契是真的,有公家的印章在呢,我勸你還是按謝姑娘說的做,不然你后悔也來不及。”
趙乾可沒將謝紫棠放在眼里,以為手里帶把刀,就能當土匪了?堂堂七尺男兒,懼她一個黃毛丫頭,傳出都讓人笑話。
“先生有所不知,這死丫頭慣會使手段騙人,這印章定然也是她造假造出來的。”
“她怎么會知道十幾年前的公章長什么樣?”裴澄當場反駁,“不說她了,連趙老板你自己也不清楚吧?”
他也是跟著兄長辦過一段時間差,無意中見過。
“這……”趙乾被一口噎住,臉色青白交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謝紫棠冷笑道:“你究竟交走還是不走?”
趙乾當然不愿意走了,酒館的生意的確是不如從前了,但仍然是家里最大的收入來源,他還指著多掙點錢,再娶兩房妾室,生個兒子呢。
“要走也是你走!”
未等謝紫棠有所動作,他倒是先抬手去拽她,企圖強行攆人,然而,謝紫棠已非昨日那個任人拿捏的怯懦丫頭,在他的爪子伸過來之前,她眼疾手快,先捏住其手腕。
“啊……”
她用勁過大,趙乾慘呼一聲,直飆眼淚。
“死丫頭,快放手!”
謝紫棠非但不放,反而又加了一把力,“殺雞焉用牛刀?本姑娘一只手就能治的你服服帖帖。”
“裴先生,你,你不管嗎?”趙乾疼得直不起腰,只好求助于裴澄。
裴澄一本正經道:“方才我不就勸過你了嗎,你不聽有什么辦法?”
“哎呀!”趙乾被踢中膝蓋窩,撲倒在地,未及反應,腹部又被狠踹幾腳,隨后謝紫棠便一只腳踩在了背上,像只死魚一樣,再也動彈不得。
“二舅舅,現在怎么樣,要不要把酒館還給我?”
“還,我還,別打了!”趙乾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連聲告饒。
這個死丫頭怎么變得這般厲害?中邪了不成?
謝紫棠這才抬起腳,將人放了,重新坐回去,自行倒了杯水喝。
“趕緊收拾行囊走人。”
好漢不吃眼前虧,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整治她。
趙乾匆忙到柜臺拿了些錢,灰溜溜跑了。
見證了這整個過程的裴澄依舊很是震撼,這姑娘也太勇敢了。
“讓先生見笑啦,有些人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就不知道我的厲害。”謝紫棠恢復先前的笑臉,十分客套地對裴澄說話。
裴澄問道:“你不怕他們來報復?”
謝紫棠悠悠地搖著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么可懼。”
兩人又聊了幾句,裴澄告辭回了衙門,謝紫棠則收拾出一間房來,直接宿在了酒館。
翌日清晨,天剛剛亮,外面就有人砸門,她開門一瞧,是店里的幾個伙計上班來了。
“你是……”
“我是你們的新老板,我姓謝。”
“新老板?”
伙計們一頭霧水,好好的怎么換老板了?
謝紫棠笑瞇瞇道:“放心,你們只要愿意,以后依然可以在這兒做,之前多少工錢,我照舊付給你們,做得好的,往后還能往上加,我不會虧待諸位,當然,想離開的,我也會立刻結了這個月的工錢,放你們走。”
這年頭不好混飯吃不容易,誰也不想丟了這份工,幾個伙計相互看了眼,點點頭表示愿意留下。
謝紫棠還需準備幾天,再重新開業,于是便讓眾人先回去休息,自己到廚房做了點東西吃完,開始忙活。
但沒忙幾時,外頭就響起拍門聲。
“謝紫棠嗎?跟我們去衙門走一趟。”上門的衙差口氣很強硬。
“衙門?”謝紫棠略一思忖,立刻想到趙家那伙人,“不知我犯了什么罪?”
衙差板著臉道:“這不是你現在該問的,走吧。”
謝紫棠只好關了酒館,跟他們去往衙門。
酒館與縣衙離得并不遠,只一炷香的工夫便到。
衙門后堂,趙老夫人馮氏等人都在,趙乾也到了,謝紫棠一進來,皆惡狠狠地瞪過去。
“就是她,昨日在家里對我們施以暴力,還搶走了家中的房產地契與銀錢,眼里根本就沒有王法了,大人,你可要為我們一家老小做主啊!”趙貴滿腔悲憤地說道。
趙蝶哭訴道:“是啊大人,這樣惡毒的人要是不加以嚴懲,我們就沒法過日子了!”
有縣令大人出面,就不信整不死這個賤人!
坐在上首的年輕縣令裴淵微微蹙著眉,朝謝紫棠投去審視的目光。
這小姑娘看著倒是瘦弱面善,居然有這般狠毒的心腸?
“謝紫棠,他們所言可都是真的?”
“是的。”謝紫棠坦然頷首,并不急著解釋,“我是打了他們,也確實拿了房契和地契。”
如此坦誠的嫌疑人,裴淵還是頭一回見,一時間給整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