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秦淮風月，狐朋狗友

秦淮河地處南京城郊，與會試貢院毗鄰，乃是一條蜿蜒寬闊大河，河面碧綠清澈，古井無波，其中畫舫林立，自古就是六朝金粉匯聚之處，文人騷客溫柔冢。

秦淮河的船約略可分為兩種：一是大船；一是小船，就是所謂“七板子”。大船艙口闊大，可容二三十人，十幾座奢華畫舫在水上飄蕩，遠遠傳來陣陣歌伎嘻笑打罵聲。

有明一代，秦懷河畫舫就是南方才子，文人墨客留戀忘返之地，更有甚者千古奇人——唐伯虎，號稱江南四大才子。因科舉舞弊案除名，從此一生留戀煙花之地，竟不花一兩銀子，屬于正兒八經的白嫖。

“劉胖子，吃飯把老子領到秦淮河青樓，我可是有家有室的人，回頭媳婦知道非削我不可?！蓖趿柰萄氏驴谒?，盯著河畔畫舫數名模樣俊俏的歌伎，不時朝他暗送秋波。

一時之間，他雙腿像灌了鉛似的，作為風月場上的老鳥，對六朝金粉圣地——秦懷河，哪個男人內心不好奇？

見此情景，劉胖子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帶動臉上兩側肥肉，看起來模樣怪異，上前拉著好友胳膊說道，“家花哪有野花香，天天守著嬌滴滴媳婦，也會看膩的?！?

王凌象征性抗拒兩下，被好友拉進一座三進奢華宅院，門口牌匾寫著“杏花樓”三字，字跡寫的蒼勁有力，令人眼前一亮，再一看署名唐寅。

“我來個去，杏花樓莫非就是，當年唐大才子白嫖場所?！?

他很想朝百年前唐伯虎墨寶鞠上一躬，這可是后世無數宅男鼎力膜拜對象。正版《春宮圖》作者，挑逗無數少男青春，正而八經兩性大明知識啟蒙老師，白嫖界的始祖。

走進宅院，里面布置相當奢華，紅墻綠瓦，紅綢相伴，精美瓷器隨處可見，隨便一件拿到后世，都能讓普通人一夜暴富。

更重要宅院內美女眾多，各個面容涂脂抹粉，身著紅綠相間輕紗，遮擋不住曼妙身材，恰似一只紅杏出墻來。

王凌看的眼花繚亂，耳邊傳來陣陣鶯鶯燕燕與客人嬉笑聲，即便他見過后世大場面，到此地也讓人心神跳動，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被劉胖子拽進東側廂房，里面早擺上一桌上好酒席，早有三人在里面喝酒聽曲。

廂房前臺，一名身段婀娜歌伎，芊芊玉指撥動琵琶，嘴中喃喃吟唱動人江南小曲。一名青年見王凌進屋，慌忙起身讓座說道，“王兄上次的事抱歉，實屬倉促得到家中消息，家父突然暈倒，需要急著趕回去探視?！?

桌上另外兩人也表情尷尬，各找奇葩理由，畢竟詐賭此事他們都有參與，都屬于見事不妙偷偷跑路，說出來大家臉上皆不好看。

“此話完全拿來騙三歲小孩，你父親早晚沒事，偏偏詐賭事情敗露有事，這也太巧合了?！?

王凌記得此人名叫陳登，也是南京城有名的潑皮，老爹是縣衙的師爺，手中權力極大，靠著關系才給此人弄成捕快。

是潑皮王凌在縣衙當差認識的，上次在賭坊炸賭，就是此人竄的局，出了事把他當替罪羊，害得其搭上一條命。

王凌心里嘲諷一番，臉上淡笑說道，“無妨，大家都是兄弟，陳兄此話太見外了。”

眼見對方不怪罪，半路逃跑的事算翻篇了，陳登一時喜笑言開，舉起酒杯說道，“王兄，果然心胸寬廣，吾帶眾兄弟敬王兄一杯，過去的事都不再提了，以后大家依舊是好兄弟?！?

劉胖子也舉起酒杯，笑呵呵說道，“對，大家都是兄弟，我就說王凌不會記仇?！?

“對，兄弟都是來被坑的?！蓖趿璨唤浺忾g，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在場幾人除了劉胖子膽子小沒敢參與，在場諸人有一個算一個，爺都給你們記著賬呢？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大家推杯換盞，不時調笑前方歌伎身段。言語相當露骨，撩撥妙齡女子俏臉羞紅，酒席氣氛好不熱鬧。

見氣氛正濃，王凌起身端起酒杯，笑盈盈說道，“陳兄，小弟聽聞陳家名下經營鐵坊，小弟有個不情之請，需要陳兄幫忙?！?

聞言，陳登心里咯噔一下，對于王凌他心里相當瞧不起，陳圓圓天仙般的美人，真是鮮花插在臭牛糞上。他得了幕后大佬好處，本來故意設套，沒想到貪財王凌果真中計。

前幾日，聽聞此人已經快死了，大佬計劃潑皮上門要債，找媒婆說媒納陳圓圓做小妾。沒想到這小子大難不死，竟然莫名其妙還了賭坊欠款，真是大難不死，走他娘的狗屎運。

陳登見酒桌氣氛高興，也不忍掃了眾人的性子，于是點頭假意應承說道，“王兄有話直說，大家都是好兄弟，能幫的忙兄弟一定幫?！?

“放心大家都是兄弟，陳登敢不幫，我們兄弟都不饒他?！眲⑴肿佣嗪攘藥妆?，顯然不認識自己是誰。

不過此話倒無意中，幫了王凌大忙，他在看向劉胖子紅烔的胖臉，感覺沒剛才那么討厭。

“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就是小弟最近想開家武器店，需要采購些武器，最近手頭有點緊，想從陳兄那里賒點貨?！蓖趿栊τ恼f道，一幅人畜無害的表情。

“什么，開店。”陳登眼珠轉動，上下打量王凌一番。幾日不見，潑皮竟想去開店，不會是故意設套騙陳家的貨，然后再來個消失不見。

見對方猶豫，王凌明白此人心中有顧慮，輕笑說道，“陳兄放心，小弟的店就開在玄武街，王家宅院前，商鋪已經布置好，陳兄有空可以去玩耍。”

“王家的店鋪?！标惖切闹幸惑@，沒想到被王家趕出敗家子，竟能重新得到王以胤承認，王凌小子倒是有幾分本事。

在座兩人目光驚訝盯著王凌，差點以為耳朵聽錯了，他……竟然回到王家了。

聞言，劉胖子胖臉驚駭不已，手中酒杯呆滯半空，酒水撒出大半絲毫不覺。半晌醒悟過來，激動的拍著王凌肩膀，高興說道，“你丫的又回新城王家，今這頓你請客。”

王凌嘴角抽搐，心里罵死胖子喝酒話多，嘴上應付說道，“請客，是應該的?！?

陳登表情怪異，詫異其再次得到王家承認，再想下套就要顧慮新城王家態度。他飲下一杯苦酒，揮揮手不以為意說道，“如果王兄店鋪是真，回家我就和家父去說此事?！?

陳登抱著暫時先忽悠過去，先將酒錢掛在王凌賬上，事后來個死不認賬，一個“脫”字訣將此事打諢過去。

“那就多謝陳兄。”王凌笑嘻嘻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批貨全當是利息。

酒桌上，王凌叫來伙計送來紙筆，揮手寫出一張貨物清單，遞給陳登說道，“小弟出門準備采買貨物清單，就請陳兄在貨單上簽字?！?

陳登沒想到王凌當場來真的，拒絕的話到嘴邊沒敢說出，雙手顫抖接過貨單，一目十行快速看過，發現其中上百件武器，加起來價格不菲。

剛飲下一杯酒，差點沒讓陳登吐出來，一頓飯就賒出去百件武器，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讓家中老爺子知道，少不了一頓狠批，正要出言拒絕。

“大家都是兄弟，你不會拒絕吧。”王凌臉上的笑容很燦爛，讓人無比親切。

“你大爺。”陳登心里腸子都悔青了，讓潑皮王凌來，真他妹是個錯誤。

劉胖子喝高了，說話舌頭開始打卷，大聲喊道，“陳兄大膽簽字，一切有我胖子擔保，不就賒批貨物，還怕王凌跑了不成，不是還有王家商鋪么?！?

在眾人竄動下，陳登喝得暈乎乎，暗思有王家商鋪作保，莫名奇妙簽下大名。

王凌心中激動，有了這張貨單，等于白拿陳家貨物不給錢，至于貨款什么時候結，自古欠債的是大爺，追債的是孫子?？舆@幫雜碎，他一點也沒心里負擔，反而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