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王

回宮的速度明顯快。

嬌嬌坐在馬車上只覺得車子晃得厲害。

皇帝已經換上了常服，穿著明黃色的四龍盤領窄袖袍，腰間束著金玉相間的腰帶。

他道：“嬌嬌，快靠著我。”

嬌嬌依言，趕緊靠過去，道：“再晃一點，真吃不消了。”

皇帝抱住了她，笑道：“要快點回去啊！”

他自幼習武，馬上顛簸慣了，并不覺得難受。

嬌嬌趁機拉著皇帝的袖子，搖一搖，笑道：“今天坐車累了，回去后，今晚我想好好睡個覺嘛！”

皇帝正好有要事，笑道：“好！”

見皇帝答應得爽快，嬌嬌臉上的笑意更多了！

她就想好好睡一覺！

車子，一顛一顛地，嬌嬌有些困，便在皇帝懷里睡著了。

皇帝低頭，就見嬌嬌的眼睛閉起來了，啞然失笑。

他心情頓時一片晴好。

嬌嬌這一覺睡得十分愜意，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自個東暖閣的床榻上。

暖閣里，就留了一盞燈，光線昏暗。

嬌嬌坐了起來，茫然了一會兒，嗅到了沉水香里混著桂花的清香。

外頭打了一個響雷，緊接著是噼里啪啦的雨聲。

嬌嬌問：“什么時辰了？”

宮人低頭道：“酉時初刻。”

這是陌生的聲音。

嬌嬌又問道：“錦心呢？”

那宮人愣了一下，道：“錦心在殿外伺候的。”

宮人們之間也是有等級的。

按照錦心的資歷，目前只能當乾清宮的低等宮女，不能進殿的。

當然，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主子點頭就行。

嬌嬌道：“叫她進來吧。”

宮人們都聽皇帝的。

但錦心是她從宮外帶過來的，得念著她的一份情。

也許，錦心能幫她打聽出來，她究竟是誰。

其他的，她都可以依著皇帝，但唯獨她到底是誰這件事情，必須要弄清楚。

總是要知道自己是怎么來的，才能明白要往哪里去。

在她睡著的時候，宮里應該發生了大事。

不過，嬌嬌收起來好奇心，畢竟，直接去問，是肯定會被搪塞的。

很快，宮人就領著錦心進來了。

錦心穿著低等宮女粉色衣裙，發髻上只簪了一朵粉色絨花。

她下跪，道：“主子萬福。”

嬌嬌受了禮，淡淡地道：“起來吧。”

她得再看看錦心。

萬一，她這頭剛吩咐，錦心那頭就去往上稟告了，就沒意思了。

錦心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這可是乾清宮啊！

主子居然直接住在了皇帝的寢宮里。

這是連皇后都做不到的。

錦心的心口是熱的，跟了主子，日后前程大著呢！

嬌嬌道：“取舞衣來。”

皇帝很忙，回來經常是夜里，于是，嬌嬌有大把空暇的時候。

然后，她就學這學那。

有名師指點，嬌嬌又堅持學下去，很多才藝多少都會一些了。

這樣也好，每天都有事做，省得她長日無聊。

乾清宮這一帶連著養心殿，嬌嬌是可以出入的。

她穿上了舞衣，便要往外頭走。

錦心趕緊搶著拿了架子上的披風，跪下，舉過頭頂道：“主子，外頭有風。”

嬌嬌站定。

錦心趕緊給她系上披風。

嬌嬌道：“隨我去外面走走。”

兩個宮人提燈在前引路，另有一群宮人跟在后。

錦心也在宮人們里頭。

八月的黃昏，微涼如水。

嬌嬌走在長長的甬道上。

不多時，走過鳳彩門，又走了一段路，又穿過一道門，便到了養心殿。

然后，她繞過養心殿，來到了體順堂前的空地上。

這些年，嬌嬌經常在這里練舞。

于是，嬌嬌解開了披風，低聲吟唱著曲，雙腳點地，旋轉起來，姿態翩翩。

微風里，她又輕又薄舞衣展如飛雪。

練了一會兒。她突然聽到有人笑道：“真好看啊！”

嬌嬌愣了一下。

這不是皇帝的聲音。

她停下了舞步，側臉一看，一個少年郎坐在了墻頭上。

少年郎穿著赤色蟒紋的長袍，雙腳在城墻上一蕩一蕩的。

不知他已經在城墻上看了多久。

天色漸暗，但他的赤色衣裳卻如此亮眼，在風里搖曳。

這時，他從城墻上跳下來，笑道：“你真漂亮呀！”

少年郎的眼眸清澈明亮，立即飛奔過來，燦爛地笑道：“你歌唱得好，舞也跳得好。”

嬌嬌一臉茫然。

這個少年郎是誰？

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養心殿這里呢？

在這里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見到有除了皇帝外的其他男子在。

宮人們都嚇了一跳。

旁邊有宮人醒過神，趕緊出來，朝少年郎行禮：“奴婢等叩見楚王殿下。這是皇上身邊的主子。”

宮人又向嬌嬌道：“主子，楚王殿下是皇上嫡出的二皇子。”

少年郎“哦”了一聲，眼睛里的光頓時就沒了，停下了腳步，客氣而疏離地朝著嬌嬌拱拱手，然后就轉過身，飛快地跑開，跳上城墻，直接走了。

嬌嬌隨口問道：“二皇子多大了？”

皇帝沒有跟她提過他后妃兒女的事。

宮人們不敢作聲，低頭跪了一地。

皇上是不許旁人在嬌嬌跟前亂嚼舌根這些事的。

錦心把心一橫，硬著頭皮，道：“回主子的話，楚王殿下十七了。三皇子晉王殿下是鐘粹宮的錢云嬪所生，四皇子漢王殿下是景陽宮的李昌嬪所生，兩位皇子今年都是四歲。咸福宮的主位趙麗嬪所生的五皇子陳王殿下今年三歲。楚王殿下由太后撫養長大，目前隨著太后住在慈寧宮。其余三位皇子還沒有正式冊封，住在南三所里。”

皇子序齒后，會有封號，但正式冊封還會等上一陣子。

皇子被正式冊封為親王的，或者是開府別居，或則是娶嫡妻大婚，或者是年滿十五歲。

楚王是十五歲生辰那日，得到冊封的，有親王金冊金印。

錦心看主子的神態，就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宮里，兩眼一抹黑，豈不是很糟糕？

錦心又道：“宮里還有四位公主。咸平公主為長，是永和宮的洪才人所出，十七歲，去年已經出嫁，嫁進了宋國公府。永平公主十二歲，是長春宮的馬選侍所出。嘉平公主九歲，是延禧宮的田選侍所出。樂平公主六歲，是咸福宮的翁選侍所出。三位公主都住在景福宮那邊。”

她小心翼翼瞧著嬌嬌的神色道：“皇上嬪妃有多位，目前東西十二宮都住滿了。還有些承恩的宮女沒位份，就幾個人擠在一間屋子里。”

在錦心看來，主子得趕緊趁著圣眷濃，生兒育女，得個位份，這樣終身有靠。

畢竟，皇帝的恩寵今個在東，明個在西，不會長久。

嬌嬌“哦”了一聲，覺得索然無味。

她對這些不感興趣。

左右平時遇不到他們，她照舊過她自己的日子。